姐弟俩指法,说不上精妙绝伦,可他们怀揣情感,远远超出首诗能够承载重量。
他们弹奏《木兰辞》,并不是为获得谁认可,是为这生见过与没见过家人,找回流逝在时光里声音。
散场音乐厅,留下空荡荡观众席。
却也留下些看不见身影。
钟应想,如果世上真存在灵魂,定会被他们弹奏琵琶吸引,安静坐在这里,目光温柔凝视着这对楚氏姐弟。
楚慕听完,觉得自己白活三十岁,还不如十八小孩通透。
他苦笑着接过琵琶,横抱着坐在楚怀旁边。
不需要谁说什重新开始,更无需指挥统节奏,他指尖轻挑,跟上楚怀熟悉旋律——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那位眼眶通红冷漠奥地利人,今晚似乎格外感性伤怀。
他含着泪,看楚怀弹奏琵琶,仿佛能看整个晚上。
“楚老板。”钟应将雄蕊琵琶,递给沉默他。
楚慕愣愣,下意识问道:“你开始就知道为什,对吗?”
钟应不是开始就知道。
雌蕊琵琶发出轻柔单调声音,她停留在二十三岁认知,却再也弹不出二十三岁时流畅琵琶。
“可你离家再远,只要带着琵琶,定会记得带它回家。周末、圣诞、春节,你总会回来,像现在样将琵琶还给——”
楚怀漆黑憔悴眼睛,闪着笃定光芒,笑着抬手拂出熟悉旋律。
“也会把雄蕊琵琶还给你,们聚在起,面对满桌烤鹅、炸鲤鱼,起弹‘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她笑出声来,似乎觉得自己描绘场景有趣。
忽然,他在响彻琵琶二重奏音乐厅,见到位熟悉人。
那人远远站在门边,似乎不愿打扰舞台上演奏者快乐,又仔细欣赏这曲传承至今佳音。
“弗利斯先生。”
钟应笑着走过去,低声问道:“您是特地留下来听他们演奏吗?”
“不。”
长达十年没能奏响乐曲,在辉煌明亮维也纳音乐厅磕磕绊绊流淌。
对他们而言,这不是什保家卫国悲壮史诗,而是个温馨家庭相聚旋律。
他们在每个节日弹奏,在每个春天弹奏,在每次父母慈祥凝视中弹奏。
这是他们与生死相隔故人,尚存于世温暖回忆。
木兰琵琶合奏,比起钟应听过楚慕单独演奏,更加和谐。
属于姐姐雌蕊琵琶,悬挂在弟弟乐器行,也曾令他感到困惑。
师父却清二楚。
樊成云五十多岁,见过太多事和人。他待钟应如同亲子,自然理解楚芝雅遗愿,也能讲给年轻人听。
“师父告诉,这就是母亲。”
钟应转述着师父话,“她希望你们姐弟,见到彼此琵琶,就能记住你们必须互相扶持、永远和睦,才能奏响千古遗音。”
楚怀拨弄丝弦,并不介意自己手指僵硬,弦声凝滞,只是期待着看向弟弟。
“只有们团聚,才能重弹《木兰辞》,只要你记得自己琵琶,你就会回家。”
楚慕直愣愣看她,仿佛看到临终前楚芝雅。
她说——
木兰琵琶可以守着你们辈子,让你们有个完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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