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劲秋想想,正准备拎起鞋袜,去找絮姐要张擦脚布,就见到从琴行走出来樊成云。
“最近要是没事,厉先生还是不要来找小应。”
樊成云笑容无奈,显然看到刚才钟应灵魂出窍般状态。
他担心说道,“他不喜欢参加葬礼,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秋天。”
厉劲秋惊讶问:“为什?”
“你呢?见到雨想起什?”
“秋思、华歌、师父……”
他幽幽长叹,沉默凝视大雨如注。
“马上秋天。”
钟应说完,踩在淋湿阶梯站起来,抱起他素琴,转身就走。
钟应凝视他,言不发,仿佛在问他为什来。
厉劲秋笑着说:“没事做,来陪你顿悟。”
钟应总算勾勾嘴角,神色依然忧愁。
忽然,他问:“说到雨,你会想起什?”
“嗯……”厉劲秋脑海里都是旋律,将湿漉漉脚掌踩在长廊阶梯上,立刻回答道,“《田园交响曲》、贝多芬《第17号钢琴奏鸣曲》、维尔瓦第《四季》。”
他穿着短裤,光着小腿坐在长廊悬高半截地面,让瓢泼大雨尽情淋湿他双脚。
而他腿上,摆放着张无弦素琴。
钟应右手手指,已经拆掉纱布。
可惜丑陋伤口,依然凝固着黑紫血色,至少得两个月才能重新长好指甲,完全恢复。
幸好,素琴无弦,心中有音。
而不是去坐牢。
没有逮到周俊彤厉劲秋,顿时无处可去。
家里冷冷清清,路上大雨瓢泼,阴沉可怖。
他在红绿灯前等等,然后决定,去樊林。
雨中樊林,宛如城市边缘隐士居所,笼罩在朦胧烟雨之中。
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问是为什不要来找钟应,还是钟应为什不喜欢秋天。
樊成云站在长廊边,看着雨,也在看这个名字里拥有肃杀
他没有穿鞋,没有和厉劲秋打招呼。
似乎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只留下串串湿漉漉脚印,延展在潮湿雨日长廊。
厉劲秋不可能也赤着脚追过去,但他腿都是雨水,穿袜穿鞋又很麻烦。
“钟应?”
他站起来,冲着那个渐行渐远背影喊,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好。
钟应诧异看他。
“怎?”厉劲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
可钟应只是脸无奈,说道:“这些乐曲都没有听过,就算你说出它们名字,对于而言,也只是个陌生世界。”
陌生英文、陌生五线谱、陌生乐曲名,像是陌生大地陌生雨。
厉劲秋觉得钟应情绪不对,他困惑出声反问:
厉劲秋默默坐下,看他晃荡着双脚,沉浸在指尖轻敲素琴旋律里,感受到即将逝去夏日,如何短暂悲戚。
他们默契沉默坐着,不去提熠熠,也不去提音乐。
厉劲秋心情终于开阔些,也不问钟应,学着他脱掉鞋袜,扔在长廊旁,卷起裤腿,伸出脚,像个孩子样,胡乱玩雨。
他听到声叹息。
转过头,就见到钟应手指无声摩挲素琴琴面。
厉劲秋熟门熟路,停车进门。
絮姐捧着茶盏和他打招呼。
厉劲秋将抖抖肩膀上雨珠,“钟应呢?”
絮姐指指长廊,“在看雨。”
钟应确实在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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