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咬口馒头,衔在齿尖,捏着他下颌,将唇凑上去。
他手里玉米面馒头还掺着些沙石,气味腥苦。
蔺泊舟被孟欢强塞块含在口中,逐渐化开,舌尖到着粗面味道,睫毛轻微地颤下。
饮食有礼。
凡君子食,恒放焉。
从小接受到规矩太多,不知不觉,他被很多规矩困住。
“这是。”孟欢再拿个,咬口。
馒头冷,有些硬,应该是玉米面蒸,颗粒粗糙,孟欢吃两口,噎得原地发会儿呆。
难吃,但是顶饿。
啃着时,扭头见蔺泊舟手里拿着馒头,动不动,垂下眼睫沾几片雪絮。即使现在穿着百姓们灰黑衣裳,他坐姿也端雅挺拔,没有丝毫疲垮和难看,浑身世家贵族气质。
“比不过在王府里东西,甚至比不过在坼州,但还是得吃,填饱肚子。”
他妻子起身走进屋子里,会儿翻出几件旧衣服,递给他,说:“走吧,逃命去吧。”
“谢谢。”孟欢真心实意说。
他拿到旧衣服打开看看,和蔺泊舟身形差不多。把衣服披在蔺泊舟肩头,他刚才脱狐裘,身穿得很单薄。穿好问他:“现在还冷不冷?”
衣裳麻裹着棉,灰黑色,质感粗糙,蔺泊舟从来没穿过这种简单衣服,安静会儿。
他说:“不冷。”
三十多岁男人,听说他们想买些吃,沉默会儿,说:“你手里块银子,换四个馒头。”
“……”
孟欢面露惊讶,他身上总共碎银几两,块大概半两,三百块钱,买四个馒头?
孟欢说:“大哥,这太高,和哥哥刚逃难,身上也没几个钱。”
“这年头,没什东西比粮食贵。”对方语气生硬。
蔺泊舟喉头滚动,把馒头咽下去,但是又有些挑食似,将下颌偏到旁,眼睫低垂,无意识抵触这样吃食。
“你——”
孟欢轻轻嘀咕声。
都逃难,还这娇气是吧?
孟欢心里气鼓鼓。
蔺泊舟到底有些不同,他不是村口发狠野狗,为活命根斑斑骨头抢得头破血流,他是旷野中统摄万兽顶级掠食雄狮,享用惯温热鲜美血肉,对于腐肉难以适口。
孟欢接过馒头掰碎,点他唇,“乖乖张嘴,等想办法,下顿搞点好吃。”
声音连哄带骗,认真又嗲。
还有点凶。
好像蔺泊舟再不肯吃,他就要挠人。
孟欢开心:“走吧!半两银子,换四个馒头和几件衣服,不亏!”
语气还挺振奋。
蔺泊舟心里那寒冷荒芜,此时却莫名抬下唇角。
孟欢边走边计划这四个馒头:“现在们人吃个,留两个晚上吃,好贵,不敢再去买。”
他找个坳处坐下,递蔺泊舟手里个黄面馒头:“这是你。”
孟欢没什话好说,只得点头:“好吧。”
他接过四个馒头,总觉得被宰,很不甘心,走两步又问:“你家有多水囊吗?可不可以送个?”
那人找个兽皮做水囊,装半壶水丢给他。
“谢谢。”孟欢接在手里,看到院子里晾着衣服,不抱什希望问:“能再施舍两件衣服吗?”
男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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