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泊舟深呼吸着,没有答话。
孟欢拍额头:“完,不该让你喝酒!”
蔺泊舟体内本来就紊乱,应该用清淡饮食调理,每天喝些温水,伴着药汤,过平静生活来治愈,怎能突然喝下如此烈性酒,剂量还那多!
蔺泊舟再咳嗽声,眉头蹙起,轻轻呼吸时,调头转向床下,猛地吐出口殷红鲜血。
孟欢眼眶顿时红,手足无措道:“夫君,夫君!去叫大夫,现在就去——”
从那以后,得到崔阁老援引,蔺泊舟踏足凌霄,反傀儡为权臣,处理阉宦,制衡党争,执掌廊庙长达六年。
再然后,出征辽东平乱异族,鲜衣怒马。
……可他和母亲坐在殿内,静静听着屋檐积雪,等候父亲归家落寞下午,就这样被他遗忘。
——可这,不是孟欢等他回来,日日夜夜,年复年吗?
蔺泊舟……
蔺泊舟让孟欢搀扶着,坐上炕,肩身如玉山倾倒,阵难以自控无力感袭来,他沉重地向着孟欢身子斜去。
孟欢被他压得,差点喘不过气。
他小声嘀咕:“夫君,你好重啊。”这说着,孟欢小心将他放倒在床。
蔺泊舟靠近他耳侧,温热地吐息着。
他脑子里轻飘飘,眼神涣散,思绪回到很久以前。
正事。自己却着他魔,碗碗喝下来,眉眼不变,可衣襟下白净耳颈却泛出燥热感。
上次,心无滞碍,这痛快地喝酒,还是在十七八岁,孟欢这大年纪。
从领王事,到京城蔺泊舟心思之重,日以继夜,好像活得老十岁。
那些少年意气,打马游街,好像从此就离他而去。
可他耕耘多年,却落得被人追杀,失明病弱,与妻流亡他城,身如废人。如此结果。
他转身时,手腕被蔺泊舟牵住。
蔺泊舟抓着他,那骨节分明
你好糊涂。
妻子尚不能保全,怎配心怀黎庶苍生。
眼前阵阵眩晕,蔺泊舟心口涌起滔天涟漪,他遏制不住地频频咳嗽,唇色变得惨白如纸。
孟欢拧张热帕子过来给蔺泊舟擦脸,见蔺泊舟修长手指搭着额头,冷汗沿着俊削下颌滚落,唇色变成蜡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力气,忽然变得疲惫虚弱至极。
“夫君,你怎?”
他想起辜州那年冬天,他和母妃坐在殿内,旁边烧着炭火,两个人沉默地对坐。他们身旁放着锅白汤翻滚炉子,炉子里是母妃亲自炖羊肉汤。
他们起等,等着和都指挥使喝完酒父亲回来,家人吃饭,说些话,渡过冬夜等来春天。
可他们等来却是父亲被都指挥使刺死消息。
那天突然开始兵荒马乱,蔺泊舟在前长史主持下承袭父亲王位,接手府事,杀伐决断弄死掌着十万卫所军指挥使兼总兵,消息震动朝廷。
也是那时候,崔阁老注意到远在辜州,有位年轻但又出众皇族王爷。
蔺泊舟端着酒碗,双目阖拢,唇瓣紧抿。
他坐姿势端庄雅正,神色却丝毫不动弹,坛子里酒只剩下半,孟欢看他喝得太多,猜蔺泊舟可能有些醉。
“夫君,扶你上床睡觉啦?”孟欢问。
锅里东西都吃到尽头,剩下些残羹冷炙,炉子里炭火也熄灭,气氛变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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