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州是春末。
车马回到辜州时,雨雪霏霏。
车马离开辜州时,艳阳高照,绿树浓阴里莺歌燕舞。
孟欢扎着只小包袱跳上马车,板子晃动有点儿没站稳,他“哎!”声,屁股顿时被双手托住。
“慢点。”蔺泊舟手扶到他腰际。
他走到刚才被杖毙朝臣面前,盯着血淋淋尸首。
“为什要杀你?你人头,就当作朕和皇兄修好明证吧?”
宣和帝十五岁,那双稚气又疲惫眸子,似乎要陷入疯狂当中。
“……”
力荐蔺泊舟言官大气也不敢出。
他啼哭哀痛表情十分真切。
宣和帝心里犹豫瞬。
但另个想法已经占上风。
他腰杆慢慢挺直,说:“竟敢挑拨朕和皇兄骨肉之情……来人,杖脊!”
臣子面如死灰,鱼目似眼睛看他,似乎不可置信。
言官平日话并不太今天句句话却切中肯綮:“陛下,倘若中王真有狼子野心,为何不趁陛下年幼时作乱?遥想陛下**时,是中王在旁,亲手为陛下扶稳龙椅……陛下夜里惊梦,也是中王守在御榻旁……昔日温情,怎能忘却?”
宣和帝被记忆里柔软击溃,他苍白着脸,眼眶发湿,手倦怠地藏进龙袍袖口里。
满朝臣子,看宣和帝露出羸弱表情。
“……………………”
个个扯扯唇,皱紧眉头或焦虑,或厌恶,或担忧,或失望,或欲言又止。
爷关系,让陛下忌惮王爷,不敢邀他入京。”
他跪下来:“陛下可不能中这个*臣*计!如果不请中王勤王,京城陷落,惊扰陛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好像也没错。
宣和帝眼中阴鸷不复存,又变成混乱迷茫。
他头很痛,当政以来,总是有人说出完全相反话,可同时都非常有道理,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孟欢耳后热,回头。
蔺泊舟换上武官英姿飒爽飞鱼服,袖口扎紧,背后
终于等到退朝,他写封信,将信件加急送到辜州。
再然后,这封信被佛堂内青年双苍白手捏着。
蔺泊舟拆开信,审阅后,沉默地将信点燃丢进香炉,看着它在烟雾中化为灰烬。
长明灯下,佛号阵阵。
蔺泊舟轻声念诵:“阿弥陀佛。”
他被拖走,棍子狂风骤雨般砸落,片刻后鲜血便打湿官袍补子,沿着砖面流地,触目惊心。
金銮殿内,似乎还有想进言朝臣。
但他们怔怔,恐惧地闭上眼睛。
……就算陛下不肯听劝谏,也不能当朝打死朝臣,这是何等阴狠之君!
宣和帝下圣旨:“拟诏,诏朕皇兄进京勤王。”
堂堂皇帝,怎能朝令夕改,天真任性,总是凭借心情做事?
大宗朝廷气数已尽,生出个孽种。
史书里,这是反复无常,疲弱阴狠明证啊!
“陛下!”
方才怒骂蔺泊舟臣子跪倒在地,痛哭出声:“陛下!不要相信他妖言!人心会变!难怪以前不想造反,现在就不想——”
谁能在这群谎话连篇中人辨别真伪,活下来呢?只有皇兄。皇兄啊皇兄。
宣和帝情不自禁回想着皇兄。
与之而来是皇兄在时,他清闲安逸生活。
皇兄在时,井井有条朝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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