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答,反倒是问:“听得懂吗?若沧。”
若沧原本垂着视线,闻声看向杜先生,连喝奶动作都缓下来。
似乎在等杜先生说话。
那双眼睛澄澈湛蓝,杜先生被他这看,霎时声音温和问道:“师叔,奶好喝吗?”
闻言,若沧又垂下视线,继续吮吸,跟听懂杜先生话,还觉得他话说得好没趣似,微微嫌弃。
直到师兄走过来轻轻说:“师父,吃晚饭。”
泰安观饭桌摆在偏殿里。
简单三菜汤,粗茶淡饭供三个男人安静填饱肚子。
现在,山上多个若沧,就新增瓶奶。
杜先生把奶粉冲兑温热之后,递给师父喂。
没等欧执名再发几句感慨,师父抬手捂住若沧眼睛,强行把孩子往怀里抱。
“别看,生死相隔,看多不好。”
欧执名:……
如果他能苦笑,表情定非常难看。
然而,师父毫无察觉,捂住若沧眼睛,低声念诵道:“仰启玄天大圣者,北方壬癸至灵神……”
因为他们双目对视片刻,师父神情从困惑变为凝重。
师父沉思后出声道:“恐怕是安宁山脉游荡孤魂罢。这儿聚集天地众生、残魂遗魄,你所见孤魂无所归处,晚上去山中启阵,清理番,便见不到。”
师父说完,若沧伸伸胖短脖子,再次瞪大圆眼睛,盯着欧执名。
那双大眼睛里,涌起对婴孩来说格外复杂情绪。
怜悯、悲伤,好像今晚之后,欧执名这抹孤魂再也不存。
若沧坚定不移注视欧执名。
欧执名哪怕没有身体,都能感受到自己灵魂蹦发出快乐。
那双眼睛澄澈清明,即使没有倒映出他影子,也透出前所未有专注。
专注得好像天地空荡,他是唯。
因为若沧看得过于认真,师父抱着他多走几步,也感觉到。
小孩子
师父边喂,还边教。
“注意奶嘴里不要留空,小心呛着他。”
“不要仰瓶子倾倒,免得他喝太急。”
若沧专注喝奶,斯斯文文。
杜先生没见过这不吵不闹婴孩儿,奇怪说:“师叔是听得懂们说话吗?”
别人家哄小孩唱摇篮曲,师父却是从小开始,给若沧念诵经文启蒙。
他声音随风散入空中。
欧执名只觉得乾坤朗朗,什叱咤风云神仙人物,都在篇经文里道尽生平。
师父篇《太上说玄天大圣真武本传神咒妙经》还没念完,若沧已经在他怀里呼呼入睡。
他松开手,抱着孩子眺望远处。
欧执名魂魄随风飘荡,除浅淡视觉、嗅觉没有更多感触。
可他意识到,若沧小小年纪,竟然同情他这抹魂魄孤苦,只觉得片温暖,此生无憾。
无论这是师父捉摸不透记忆,还是他误入时空交错缝隙,欧执名都没有选择。
不知道他本该在现实是什光景。
但愿他若沧能和眼前这个小婴孩儿样,无忧无虑。
师父困惑环视四周,特地在若沧盯着看地方凝视片刻,然而无所获。
“怎?”师父伸手掖掖裹着若沧被子。
若沧得询问,总算放弃紧盯欧执名。
他缩进师父怀里,眨眨眼。
空气安静,师徒俩明明没有说话,欧执名却确定师父能够和若沧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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