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突然有天,仿佛整个世界对他好起来。他去林家药铺时,有人替他免他母亲药钱,而他书画摊子,也总有个稳定客人来买画。
“那自然和她……朋友,脱不开关系。”鲁丞相道。
周逊点点头。
他大致也算明白,鲁丞相那所谓“朋友”竟然是名女子,还是位家境不错、人又心善千金小姐。想必这二十年来,这名女子已经嫁作他人妇,迫于男女大防,鲁丞相二十年来不曾见过她,也说得通。
更何况,两人看起来当时家境悬殊,最终没走在起,也是极为自然。
世家出身,怎会……”
“家里本不富裕,更何况,父亲迷恋上青楼女子,接她为妾,妾室管账。和娘想要过得好些,每个铜子都要算计着用。”鲁丞相简要道。
周逊手指开始抓住自己衣角。他与鲁丞相并不熟悉,可鲁丞相却偏偏同他讲起他自己故事——突然之间这般推心置腹,突然之间这般对他好。
他心里有不安和警惕——他不是那种天真善良,因此会接受所有无缘无故好意人。他必要知道好意背后原因,否则他绝不会安心。
而且他也记得当初鲁丞相是如何指责他——妾生子。
只是林家药铺。
林……
“后来,知道,那铺子是她家,而买画人,也是她家里仆人。她……是想也不敢想。后来被她兄长邀请去她家里,替他看幅画。母亲很高兴,叫把握住这个机会。掏出所有存着银角子,数很久,很久,最后拿出五个,去做身新衣服,又拿出三个,做双新鞋。剩下银角子,能用,咬咬牙,带在身上荷包里。至今都记得数量——总共十三个。其实,去她家府上,哪里需要带上钱呢?可那日总提心吊胆地想着,万她兄长邀去酒楼、去其他地方,身上钱够不够用,总共,就只有这十三个银角子是可以用。打算看画,就走。若是之后要去什地方,就说有事离开。”鲁丞相苦笑,“不想占别人便宜,也绝对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就是这样。”
“越靠近林府,就越紧张。可听见袋子里银子碰撞声,就越发感觉到自己有尊严和依仗——没有短过银钱人是不能理解这种感受。怀里有钱
可鲁丞相此刻看上去老,他看上去是个想要竭力同他说话老人。鲁丞相看着他,小心翼翼对他说:“与那朋友之间事……你想听?”
周逊在心里冷冷地嘲讽自己,他想,周逊,你没理由去听,你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可他终究还是点点头。
鲁丞相说,他遇见他那个朋友,也是个下雨天。他与父亲撕破脸、赌气开画摊行为,致使那个妾室找些地痞流氓来找他麻烦。他闪避不及,冲撞到个从寺庙里拜佛下来女孩。那个女孩被他撞,却不生气,反而在听他事情后对他说,小书生,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要好好努力呀。
再后来他便常常在那里摆书画摊——那个地方,是礼佛之人回城必经之路。他没再和女孩说话,只是每次看见她车马经过,便觉得安心。他听见女孩对下人说:“菩萨是会保佑心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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