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从钱袋取出枚银子,递给老师父。
他神情腼腆,双眸澄澈真挚地望着对方:“这钱是给寺观添香火钱,请大师收下。”
少年人情绪藏不住,为感谢寺观师父替他看诊,捐点香火钱聊表心意。
途中,林殊文生病,车夫叫他几声都懵懵懂懂地听不太清楚。
听觉模糊,神智陷入昏迷。
道途没有看病条件,再难受只能自己抗着。
直到在马夫把车停在座古刹修整,寺观老师父常年备些药草,替林殊文诊过脉,告知他是受风寒,且心力劳损才生病,喝几副药再慢慢调理就可恢复。
林殊文脸色素白,看起来脆弱又漂亮,漆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半垂,轻声又有礼地和老师父道谢。
八宝村林氏夫妇早在数年前水灾中蒙难,那位真正林家公子少年时就跟着村里大人常常去些比较有钱人家里做短工。
前不久被人认出,说长得像丰阳县林地主,那户人家正好与林广良有些交集,他们越想越可疑,就把消息带到林广良耳边。
林殊文想着事情前因后果,脑子愈发昏沉。
大抵上辈子死过次,此刻没有上辈子被遣返后悲伤,心绪还算平稳,就是整个人使不上劲,体内那股劲跟散似。
他身子自幼就不好,先天耳聋,总生病,格外文静,和林家地主夫妻没有几分相似之处。
神,又叫句:“殊文。”
等不到回应,这让他有点不安。
林殊文声音很轻,含几分干哑:“星怀,你快回去吧。”
脸朝上仰仰,又道:“快要下雨,莫要淋生病。”
至于方才对方承诺,他并未应答。
他安静思忖瞬,转身摸把林家给他收拾蓝布包裹,缓慢将其打开。
包裹内装几身衣物,些干粮和水,还有小半袋银子。
林殊文对钱没什概念,过去他很少花钱,家里置办什就用什。
他从书上知道寻常人家年用个二三两银子度日足够。
在林家,他用钱从来没有短缺过,离开后定不如以往过得好,然而林家给他小半袋银子,若像普通人家那样过话,应该可以用两三年。
这几年随着他模样渐渐长开,私下传出闲话愈发多,林殊文两耳不闻窗外事,闲话对他没影响。
偶尔得知两位长辈听到那些话,更不曾撒气,只要他们唤自己声孩子,唤他文文,林殊文就会乖乖回应两人。除身子弱,性子静,他没做过任何出格让人操心事情来。
只是被调换人生终究会回到正轨,林殊文如今想起自己占去那位林家公子十几年生活,又想到两位长辈不曾亏待过自己,心下涌起几分羞愧。
想许久,他觉得乏累难忍,侧身趴在靠垫上渐渐沉睡。
春雨阵连阵,绵密无声,山周寂静。
约莫个时辰后,当真下雨。
春雨如油,载着林殊文马车已经驶出丰阳县,在渺渺雨雾及黛色山野中前行。
林殊文本家听闻是八宝村户姓林农家,之所以会有真假公子错换事,皆因被调包。
当年林氏以木匠手艺到县城谋生,进地主家做长工。
他妻子跟着来到丰阳县,与地主夫人恰好同时期怀有身孕,后来不知发生什,暗中把孩子调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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