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凝神望去,虽然他是七转金丹修士,但如今灵气早已耗尽,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些喜庆丝竹乐声,还能看见若隐若现大红装饰、灯笼喜结。
周悦望着凌霄峰,听着那些隐约丝竹声,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凌霄峰后山,顾如海宅院里,十四岁顾雪城抬头向自己望来,眼珠清澈漆黑,冰冷得宛如两枚浸在水里黑水晶。
他想起那个偏僻柴房,自己稀里糊涂地弄错任务对象,生怕顾雪城被侍卫糟蹋,慌慌张张地从窗户跳进去救人,还编个白狐报恩离谱故事,想哄得顾雪城信任。
他想起自己把顾雪城藏
至于那三次心境试炼,他并没有写进信里,自己挖对方枚九转金丹,又还对方枚十全金丹,如果这还不够,他还服侍过顾雪城,为顾雪城……待过客,勉强算是还利息,两人之间已经两清,没有再提必要。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不爱顾雪城,也不恨顾雪城。
周悦从漫天晚霞写到月上中天,又从月上中天写到东方既白,在顾雪城大婚之日清晨,他终于写完。
早膳之后,侍女送来袭薄薄大红纱衣,恭恭敬敬道:“帝君吩咐,公子今日着这身衣裳。”
周悦看着那身略带羞辱意味纱衣,温声问道:“可以不穿吗?”
算,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没心没肺。”
听见主人不出远门,芝儿登时放下心来,边把头往周悦手里拱,边嘟嘟囔囔道:“芝儿不长大,芝儿辈子陪着主人,服侍主人。”
周悦笑着摇摇头,心里片怅然。
第二天下午,芝儿果然买回上好笔墨纸砚,偷偷交给周悦。
接下来整整夜,周悦字斟句酌地写封信,他以前也写过遗书,可是如今心情,却完全不样。
侍女低声道:“帝君吩咐过,公子不要为难奴婢。”
周悦默然片刻,觉得没有必要为自己已经丝毫不存颜面,临死前还去为难个小姑娘,便点头道:“知道,换上吧。”
他让芝儿帮自己换上那身大红纱衣,而后让所有人都退下,个人站在白玉栏杆前面,怔然望着延绵起伏巍峨群峰。
不知道什时候,凌霄城凋谢整整年梨花又盛开,漫山遍野,如云如雪,或许是为庆祝帝君大婚,或许是为迎接那位凌霄城新主人,那位顾雪城心爱道侣。
巍峨凌霄峰也裹上层云雪般烂漫梨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梨花掩映中凌霄殿,那应该是顾雪城和道侣举行合卺大典地方。
“帝君,见信如晤。”
他慢慢地写,他平心静气地写,没有丝怨怼,没有丝憎恨,只有无穷无尽平和。他细细回忆着两人过去,叙述着那些美好日子,描绘着灵犀峰雪白梨花林、晚膳后金黄糯米饼、烛光下泛黄《落雪十七式》……
他回忆这些,写下这些,并非挟恩图报,他只想用两人之间漫长过去,和自己油尽灯枯性命,为白晨雨换来条活路。
他还是略微解顾雪城,顾雪城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这封娓娓道来长信,再加上自己条性命,定然能打动顾雪城,救下白晨雨。
而且,走到这步,他至少有八成把握,让白晨雨黑化值直接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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