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手就被老陈头拉住。
老人手温暖粗糙,力气不大,却很有些令人信服韧劲儿。
“张老师,小张,哎,就叫小训吧,”老陈头看着他,语气和善又慢吞吞,“小训啊,住下吧。冬天吃火锅,夏天吃凉面,春秋打盹儿住着吧,你跟虎子都陪着,住到他大学毕业,上班工作,你不想吗?”
说明明都是平常那些话,张训眼里泪却兜不住,他握着老人手,低下头哭出来,眼泪掉在腿上被布料吸干,他找不到别话,只能重复着颤抖着说:“对不起,老爷子,真对不起……”
老陈头叹口气,跟摸陈林虎头似摸着张训脑袋,拍拍他后脑勺:“没什对得起对不起,感情这事儿难道是个人就能谈起来吗?儿子不懂,但懂!活这多年,什事儿没见过,稀里糊涂结婚又离,出轨乱来,跳楼跳河,搅和几个家庭不安宁,生个孩子就跟是苦难延续似,那才不像话,对不起别人还对不起自己,那才要说对不起。”
他那儿有什啊?住是高层,电梯进去就难受,邻里邻居都不认识,马路老宽老宽,人还没走过去就变红灯,不去!”
张训就试探性问句,没想到招来老头这多抱怨,竟然有点儿想笑。
但笑意刚起,就被心头酸涩给压盖下去。
“老爷子,这段时间琢磨琢磨,”张训觉得自己嗓子眼发紧,声音得憋着劲儿才发得出来,偏偏脸上还是带着笑,慢条斯理地温和道,“明年租房到期就走吧,个是您年纪也大,腾出来二楼方便陈叔他们过来照顾时候住,二来也找个离书咖近地方。到时候还常来看您。”
他想比陈林虎多,陈林虎门心思地觉得自己能扛得起老陈头和张训两座大山,却没想过老陈头不仅有他这个孙子,还有个亲手拉扯大儿子。
张训耳朵里听着他话,却无法抬起头来,难以用语言形容情绪压着他头,让他愧疚又庆幸,觉得自己幸运又卑劣,只能攥着老陈头手。
恍惚间竟然回忆起年幼时奶奶拉着他走在田里,长辈手心总是温暖有力,只是轻轻拉着你,仿佛就是把巨大伞撑在你头顶。
“把头抬起来!”老陈头提高嗓门,“快三十才遇到打定主意过辈子人,拼命地跟她结婚,三十多岁她就死,连带着带走俩孩子。还有什扛不住,还有什理解不?不是没纠结过吓着过,但寻思寻思,既不想当三楼瞿大姐,也
这多年吵归吵,陈兴业心里有老陈头这个爹,老陈头当然也是记着自己儿子。张训不想让陈兴业每回过来,都想起是自己爹找个租客,跟自己儿子好上。
病床上老陈头愣愣,却没说话,缓缓把手上火龙果皮扔,又用纸巾仔仔细细擦着手指,目光却始终落在张训脸上。
这目光平和安静,丝毫不让人讨厌,却压得张训有些难受,脸上笑都有点儿兜不住。
半晌,老陈头才开口,声音竟然比平时要低些:“你是住着不舒服还是怎样,怎好端端要搬呢?”
张训喉头堵着块儿情绪,只能含糊道:“住挺好,邻居也好,是住过最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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