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闭眼。
“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阎王没有再出声。
叶云澜抬起剑,剑指面前石镜,道。
“谢九幽,你时代已经过去。”
阎王冷冷道:“难道不该?”
叶云澜:“是非善恶因时而变,世上没有恒而不变善,亦无恒而不变恶。因为善恶之分,不过人自己所定义。而人是会变。”
“何况人眼所见,未必真实。”
鬼乱横行年代,人间需要重新构建秩序,需要严酷礼仪,而地府则需震慑人心。建孽镜台,评判人之善恶,就是重构秩序部分。
然而幽冥大帝以踏虚修为炼就孽镜台,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窥见因果,替天行道。
不仁不义不忠之人。
叶云澜安静地想,这与前世世人对他评判,可真是相像啊。
因为太过相似,在窥见镜上景象时候他心中骤然升起荒谬和讥嘲感也隐没于虚无。
他神色漠然,就好似那些指责于他而言,只是飘零于肩上落叶,他连拂都懒得去拂。
——即便他脚下石台已经愈发透明,而高台上阎王执着惊堂木手,已经快要拍下。
之人,依冥府律法,应入热地狱受刑百载。若百年之后,魂魄仍在,则入畜生道轮回。”
沈殊听得眼中猩红闪烁。
他脑中似乎分为两半,半在饶有兴致听着,而本该被死死压制住沉眠另半。却忽然站出来愤怒反驳。
见利忘义,背叛同门?
他家师尊曾舍身救助同门,甚至不惜耗费全身修为。而这些天来,他还未见对方对什宝物动心。
他直呼对方名讳,神色不见半点卑微和怯懦,仿佛在他面前,并非那高高在上阎王、史书中记载幽冥大帝,而只是个早已经逝去、自己可以平视人。
凛冽剑光如同长虹击于石镜之上。
而阎王手中握着惊堂木,终究没有落下。
那传说中以无比坚硬仙灵之石锻造石镜,在这击
阎王所看见也是世人所看见,地府所威慑也是世人人心。只是,需要靠地府来平衡秩序年代,已经过去。以身镇劫幽冥大帝,也终究化成岁月尘埃。
而此刻,面对叶云澜言语,阎王并未发怒,那语声依旧冷漠,如同真正神仙般无欲无情。
他道:“吾以身镇劫,神魂融于地府之中,以统御亿万鬼魂,平息鬼乱。吾所定规则经受天地大劫之考验,为天道承认。身于地府之中,便该遵守吾之规则,有何不妥?”
叶云澜道:“所以说可笑。”
“人食鱼,人杀人。前者无过,后者极恶,这是人所定善恶。你规则。”
叶云澜道:“可笑。”
阎王道:“可笑?”
叶云澜道:“眼前所见,耳旁所听,切都很可笑。”
“地府由人而建,评判人之生。”
“可人功过、罪孽和因果,难道真能交由人自身来评判?”
同流合污,助纣为虐?
他家师尊洁身自好,喜静独居,何曾与人同流合污,外界那些觊觎之人,他家师尊碰下都嫌脏。
……至于与人结契又与外人苟合,以他家师尊品性,更是无稽之谈!
什狗屁审判,简直派胡言!
沈殊目光死死看向叶云澜,却只见叶云澜十分安静,白衣乌发背影,看起来削瘦得近乎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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