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伦敦读大学二年级时遇到卓冰。
九年,他们不让提她,不带去意大利看她墓地,甚至不给留张她照片,他们以为这样就会忘她。
那张脸在记忆中确实有些模糊,甚至多少个午夜梦回,看见她脸被撞得血肉模糊,被水泥墩与钢毂挤轧变形……浑身大汗,在漆黑夜里哀嚎恸哭,这时候护士总会走进来熟练地给针,很快便会安静地睡着,而且无梦。
卓冰啊,也许后来你无数个表情都已在这九年里模糊远去,但却直记得自动贩卖机前看到你第眼,你腼腆地笑着,眼中却闪着野火样即将燎原迷人光芒,你将卡在机器里那瓶水拍下来,握在手里,用发音不太标准中文说:“好冷,你不喝杯热什吗?”
后来问你,怎就确定听得懂中文,你说,在沙龙关注设计几天。
恍惚中觉得自己在个移动世界里,四周人忙忙碌碌,这让产生阵眩晕,同时前所未有剧痛从头顶传来,哽着脖子,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
“有脑震荡可能。”旁边个没有感情声音说道。
呕得说不出个字,却逐渐意识到,正被抬上救护车。被救。
是,被救。
好冷,卓冰,卓冰死九年。
好冷。
第次见到尚宛时,她就是这说。
那年她六岁,长发已经长出好看纹理。养父母,也就是她大伯和伯母,将她带到新布置粉红色房间,微笑着说:“小如,这是你堂妹,尚宛。”
看着她,看俩之间距离。
大人们走,房间里只剩个福利院里刚带回来怕生野丫头,和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容娇小姐。
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春假从佛罗伦萨到伦敦做短期excursion,完成两件
是在医院病床上看到那则新闻报道,飞虹大桥上,她骑着摩托狠狠撞在掉下去地方。
九年,他们都说疯,说没疯,他们不信。他们说,疯子都这说。
镜山疗养院有时会让想起小时候福利院,天气好时候,会开着窗子,坐在窗边——他们把安排在二楼,住太高怕跳楼寻死,住楼又怕逃出去——坐在窗边看外面蓝天绿树,想,如果时光再倒回去,还会选择跟尚家人走吗?
你们看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个问题还有什好犹豫吗?为什还要犹豫?
因为卓冰啊。如果不被尚家领养,又怎去英国读书?如果不去英国读书,又怎能遇到卓冰?遇到那个让终究觉得不枉走趟人间人,那个让完整女人。
粉红色房间于还陌生,总喜欢开着窗,外面蓝天和绿树让更有熟悉感。她转头去看打开窗,“好冷。”
那就是尚宛跟说第句话。
午后阳光透过别墅外树梢斜散在她身上,斜散在新刷粉红色墙壁上,微风吹来,像水波样氤氲,晃动……
就像此时,那些弥漫在周身潋滟水波,长发在水中以种缓慢节奏舒卷,像在经历场死亡行为艺术。
“好冷……”意识渐渐恢复,哆嗦着嘴唇,喃喃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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