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叫父王也觉得他很奇怪。
云燕王身上带着饲毒场潮气,氅衣毛发扎在慕子翎脸上,硬硬。
他用厚重温暖氅披裹住慕子翎,把慕子翎整个小小身体都搂进怀中,用自己体温温暖他,笑着道:
“穿得这样单薄,你殿内贱奴怎照顾人?明日父王将他们都杀!”
慕子翎却懵住,记忆中,云燕王从未这样待他亲近过。
平日里和云燕王在乌莲宫偶遇,他都只是十分淡漠地微微点下头,或者连瞥都不屑于给予,只以种淡漠而高高在上态度对待着慕子翎。
池子里还栽着莲花,只是已然谢掉,只剩下几枝干枯茎光秃秃地立着。
池边是丛丛灌木和凤凰树。
慕子翎忍不自己不干净样子。别人可以憎恶他,但是他自己记得,“公子隐”,也是“公子”。[*注1]
将脸上脏污洗净之后,慕子翎才站起身,继续往又远又偏寝殿走去。
路上静谧安逸,白天蒸腾热气都下散掉。
慕子翎从南庭那场争斗中脱身时候,已经是晚上。
星月高悬,庭内空空荡荡,幕简和几个少年郎骂骂咧咧地走,慕子翎躺在地上,衣服上满是靴印和灰尘。
他鼻青脸肿地坐起来,擦把脸上血迹,有些疼得龇牙咧嘴,却又漠然地笑起来。
——是,他们好几个人起捉慕子翎,慕子翎打不过他们,但他有淬毒银针!
他方才把他们每个人都扎个遍,这种从蝎子上萃取出来烈度会叫他们未来半个月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全身痒得快要裂开都不能挠,旦抓破,就是脓血腐蚀皮肤,留下这辈子都消不掉丑疤!
今日是怎回事,突然转性?
在云燕王怀中,慕子翎僵硬得像只小兽,手脚都不知道怎动。
“父王几日不抱你,就不自在成这个样子?”
云燕王注意到怀里发僵小身体,笑起来,又瞧见慕子翎手中东西,问道:“去领蜡烛?”
慕子翎略微点点头,虽然心脏跳得很快,却努力让自己身体放得柔软下来。
隐隐约约前路中,却突然传来驾辇声音,慕子翎顿顿,站到边,对方走近,他才看见,竟然是云燕王驾辇。
云燕有自己养降头小鬼传统,云燕王也不例外。这晚才回寝宫,约莫是去饲毒场看新养阴魂去。
“王儿?”
慕子翎站在边,原本低着头,没准备和云燕王说话。云燕王却看他眼,登时令驾辇停住,对他张开手,主动笑道:“跑到哪里去,这晚还在外头,快,到父王这里来!”
慕子翎怔,迟疑下缓缓走过去,云燕王却把将慕子翎抱到膝上,笑着搓他脸颊:“冻成这个样子,你衣服呢!”
慕子翎扶着墙,神情漠然地往回走,略微有些跌跌撞撞,但是想到那些少年们即将遭遇惨状,又忍不住嘴角翘起来。
云燕夜里潮气重,风刮在身上十分寒冷。
但尽管如此,慕子翎还是边走,边脱掉下脏兮兮外袍,只露出里面干净中衣来。
他在路边小池塘掬捧水,对着影子将自己脸上脏污轻轻擦掉。
孤月照影,皎白月亮落在池塘中,像把小银钩子似轻轻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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