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片旧温情浮起又被压下,没再与人斗嘴,只应声:“谢过世子。”
柳重明体恤他大病初愈走不远路,让人在外间布饭食,饭香扑鼻,难怪会让他梦见曾经挨饿日子。
两人相对坐下,柳重明先提筷子,见曲沉舟拿着勺子手犹在发抖,便拿饭碗过去,换勺子舀桂花鱼鱼肚肉,连着饭起递在曲沉舟嘴边。
手脚娴熟。
曲沉舟像被烫到样,骤然起身,退几步,
曲沉舟轻轻翕动口唇,却听不见声音。
柳重明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极小心地又问:“想起来什没有?知不知道是谁?”
“想起来……”曲沉舟提高声音,嘶哑地开口,仍给人看自己五指,眼里是浅浅笑:“想起来……世子还欠五百两银子。”
柳重明口气梗在喉咙上,差点英年早逝,算是知道这人是真清醒,话还说不利索,就这清楚怎讨人嫌。
他们之间关于丹琅那个赌约,是他输。
曲沉舟慢慢睁开眼睛,鼻尖前是黛蓝薄云裯,熏淡淡乌沉香,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谁床。
身后人斜倚在身旁,与他贴在起,正扭着头,不耐烦地跟人说着话。
“才几天没见?又要出去喝酒,他哪里忙,看他是真闲。”
“你去跟白石岩说,忙着呢,”那个声音停下,似乎在低头看他:“忙着养狐狸呢。”
下人喏喏应着,出去关上门。
去,透出线光亮来,他身体破开索命恶鬼重围,缓缓地向上升去。
有人抱着他,托举着他。
“不要……”他低低呻|吟,拼命挣扎。
他这样祸世恶鬼,不该重见天日。
“听话。”那人将他禁锢在怀中,只声音便让他打起战:“带你回家。”
“本世子言而有信,少不你。”他起身下床,本想习惯性地去把人抱起来,目光对视片刻后,又讪讪收回手。
他有些后悔,之前光顾着担心小狐狸再也回不来,没想着趁人之危多抱两把。
如今又变回讨厌炸毛货,估计时半会是再摸不到。
“醒就起来,本世子床不是那好爬。”
这觉也不知睡多久,筋酸骨软,曲沉舟半晌才撑起身,坐在床边时候,手心传来被褥中尚未散去体温,想来身边人在这里陪不是时半会。
“又装睡?”那人将他拨得仰面朝上,与他对视,见他目光渐渐凝聚起来,终于长长地松口气,戏谑笑:“醒没有,醒就眨眨眼。”
他眨下眼睛。
“可算是醒,”柳重明侧过身,拍拍他脸颊,问:“睡傻没有?认不认得是谁?”
曲沉舟僵硬地转动眼珠,看着自己手,又慢慢向柳重明摊开。
柳重明看他痴傻目光,心里沉,轻轻握住他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叫:“沉舟。”
他不能不听话,不敢不听话,也不舍得不听话。
污秽在水中怎也洗不净,那人却不在乎地与他同沾染,头顶日光刺眼起来,窒息在浮出水面刻荡然无存。
藏在黑暗里太久,他漂浮于光和影交界上,在明亮中泪如泉涌,失去最后点挣扎力气,听到那人在他耳边低语。
“不是你错。”
“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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