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紧是,随你进京那几人都翻供,说是受你指使,收你银钱,几次找他们要细查究竟,他们都死咬不放,年前都已经回津南府。”
“倒是有人松口……只是……”
他不说下去,容九安也明白——只是肯松口人都死。
他们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抵御权势洪流,也无法庇护需要保护人。
“哥,”容九安重新提起筷子,在碗边稳住筷子上丝颤抖,轻声说:“下次再为带些纸笔来,要继续喊冤。”
在这里已有几个月时间,虽然有凌河照护,并未受刑,连例行提审也是凌河亲力亲为,人也比来时消瘦许多,像是随时都会随着摇摆影子起被推倒。
他声音始终是淡淡,与他眉眼相配,甚至不开口时,旁人便能想象到那口气。
“津南府那边,有什消息没有?”
凌河手指在筷子上捏得发白,又缓缓松开。
“你奏疏递上去,有没有到皇上面前,不清楚,但是皇上年前派人前去津南府,年后已经回来。”
铁门将开未开时,嵌在墙上油灯将火苗摇摆下,和着天窗吹入冷风,将四周形状各异影子齐齐压黑下去。
待火光再窜起来,铁门已经关上,台阶上站个人,整个身形都被披风挡住,只有手中食盒突兀地显露出来。
狱卒小跑着赶在前面,又进重门,不多时带个人上来,而后识趣地退出去,关上铁门。
凌河去旁边单手拖木桌过来,轮值狱卒们常在这里吃酒打牌,打发时间,搞得桌狼藉。
他掀桌子,将桌碗碟牌九哗啦声倒在地上,言不发地放上食盒,杯碟碗筷逐摆开,才向对面示意。
“阿九。”凌河呼地伸出手去,却在触碰到嶙峋指骨时,像被灼伤般缩回来,肚子里劝慰话可笑得说不出口。
阿九在他眼皮下点点消瘦下去,他说不出“拼尽全力也要救你出来”,说不出“谁也不许带你去刑部”,更说不出“你若出事也不独活”。
他不过是洪流中随时可能被倾覆
“结果呢?”容九安见他不与自己对视,已猜到大概,抬眼平静地问:“津南府尹素来赞清正,也与任瑞起,认定苛扣赈粮侵吞赈银?”
凌河看着昏黄中斑驳油腻桌面,忍着,bao躁冲动。
“赞你清正不过是费句话力气,他既能昧着良心向京中上折子报平安,你也该知道他是什样人。”
“府尹打听着京城这边动静,知道任瑞牵扯甚多,背后必然有三位王爷混事掺和在里面,不想惹火烧身,只称病不出,都是主簿师爷出面搅混水。”
“他为人圆滑,想是怕你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给账目证据含糊其辞,多得是余地说你侵吞赈银。”
“路上耽搁会儿,”他声音罕见地柔软下来:“趁着还没凉,赶快吃吧。”
容九安在对面坐下,拾起筷子时,手上铁链磕碰到桌子,在狭小囚室里发出带着冷意声音。
凌河没有去看,专注地布菜,只是过许久,对面碗里饭菜还没怎少下去。
“怎?”他温声问道,又夹筷子尝尝温度:“还热着呢,都是你爱吃,娘今天特意……”
“不饿。”容九安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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