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点点头,轻轻叹口气:“本是人中恶蛟,却被拴上缰绳。恶蛟便是恶蛟,要破茧化龙,要折戟沉沙,又岂会容人牵着绳索驱使。许不令入京之后,直暗中追查锁龙蛊事,已经隐忍年,再找不到线索,恐怕要铤而走险。”
宋玉认真煮茶,如既往随和儒雅:“叙旧罢。”
叙旧本是指朋友间回忆往昔交流,可对贾易来说,主子死后,过去形形色色除刻骨铭心伤痕,便不剩下任何有意义东西。
“古往今来,被称为‘真君子’,往往都是小人。和你不是朋友”
“呵呵……”
宋玉对这番犯上评价并未生气:“人之功过,自有后人定论,无须你二人操心。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问你借样东西。”
身着白色书生袍贾易,目光停留在桃枝下画卷上,只是扫眼便偏开,缓步走进茶舍内。
宋玉依旧描绘着画卷,直至再次不满停笔后,才放下毛笔,缓步走入茶舍内,在贾易面前席地而坐,折腾起小炉上茶具。
贾易沉默寡言,只是正襟危坐,哪怕坐在面前,寻常人只要不抬头去看,便感受不到丝毫气息,仿佛不存在般。
宋玉对此见怪不怪,因为贾易是幽州崔氏自幼培养死士,个门阀之中最杰出高手,便如同许不令身边老萧般,可以以人之力把主子从尸山血海中背出来。
只可惜,世事无常,再杰出护卫和死士,能防得住人,却防不住天。
咚——
咚——
浑厚晨钟自国子监钟鼓楼响起,朗朗读书声如潮。
国子监后方院落中,宋玉站在桃花林内画案前,勾勒着面前桃枝上副美人图。时而将画案宣纸揉成团,扔进旁边纸篓,并非心浮气躁,单纯是画不满意。
不知扔到第几张纸时候,纸团不慎砸在竹筐边缘,弹下落在桃树下。
贾易端起茶杯,不理会茶水依旧滚烫,轻轻抿口:“什东西?”
宋玉沉默片刻,缓声道:“十年前铁鹰猎鹿,肃王与皇兄起隔阂,彼此早已经貌合神离,没往日情义。”
贾易神情平淡:“据所知,圣上从未表现过削藩念头。”
宋玉摇摇头:“国之君心思,岂是你能猜透……去年冬月,肃王世子进京,在渭河带遇伏,侥幸存活逃来长安,却身中锁龙蛊……许不令此人,你可有解?”
贾易回想片刻:“根据义父口述,肃王世子武艺通神,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冠绝天下,天赋远胜与。只是其性格冲动嗜杀,锋芒太刚太盛,容易折戟。”
贾易随着崔皇后进宫,崔皇后未曾遭争宠夺势宫人暗算,却因心病香消玉殒,贾易即便有通天本事,又能如何?
咕噜咕噜——
两个男人在小炉之前对坐,茶水渐渐烧开,冒出白色雾气。
贾易平静看着茶壶,良久才吸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尖细:
“王爷唤前来,可有要事?”
清风幽然而起。
只雪白手出现在桃林中,捡起纸团放回竹篓。
宋玉抬起眼帘,面前不知何时多个中年男子,下颌无须,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萦绕着不散哀愁,凭空多几分风卷残烛老态。
“贾易,好久不见。”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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