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会算命?”
“会!”
姑娘见来客人,把暖好手从手笼里抽出来,拿起桌上签筒。
手很漂亮,五指修长,是握兵器好苗子。
但手掌上有老茧,说明刚握兵器不久,还没出山新人。
原本缠着白绳刀柄显出乌黑之色,黑得发亮,就好似店小二手上沾满酒肉油渍黑抹布。
街上人看得出那是污渍,但不是油渍,而是血渍。
不知多长时间,用多少人血染出来。
短暂打量过后,街上又恢复嘈杂模样,好似只是漠北边陲个寻常小镇,再无半点杀机四伏。
年轻刀客走到不快,脚步很轻,几乎踏雪无痕,在街上扫眼,最先就看到茶铺外姑娘。
这条街很繁华,繁华到年四季不分昼夜都有人从街上经过。
这条街也很破败,破败到前后都是无边无际漠北荒原,左右则是被风沙侵蚀破墙老瓦。
街上有马匪,有娼妓,有商客,有探子,三教九流只要能想到这里都有,却独独没有个普通人。
因为这里叫秋风镇,漠北是天下莽荒之地,秋风镇就是漠北蛮荒之地。
普通人不会来这里,即便有来,也大半都埋在街外风雪飞沙之下。
“算姻缘、算吉凶,嫁娶纳采、入宅破土……”
北风似刀,卷起满天飞雪,掩埋黄土长街上不知堆积多少年沙尘。
身着羊皮小袄姑娘,孤零零坐在茶馆外,吆喝着招揽客人号子。背后茶铺里,坐着个围炉烤火老妪。
姑娘面前是铺着八卦图方桌,桌上放着桶竹签。
签有百零八根,百零六上,中,下。
年轻刀客低头看看自己手掌,同样五指修长,以前也有老茧,不过握刀太久,如今已经没。
年轻刀客失去以武会友兴趣,没有再把目光放在姑娘手上,而是看向桌上签筒:
“姑娘怎称呼?”
姑娘把签筒推到刀客面前,习惯性地晃荡着小腿:
“左边。”
姑娘太醒目,羊皮小袄干干净净,头上扎着两条小辫,手上还带着两个毛茸茸手笼,捂着被冻得有些红脸蛋儿。
与这条街上其他人比起来,就像是随便出来逛荡邻家小妹子,坐在如饥似渴群狼之间。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已经出现,就说明她比周围狼更危险。
年轻刀客挑下斗笠,来到茶馆前,用蓑衣遮盖刀柄,在桌子对面坐下:
“算姻缘、算吉凶,嫁娶纳采、入宅破土……”
清亮嗓音,在风雪中忽远忽近。
北方街口,走来个年轻人。
隐藏在勾栏酒肆里人,似是嗅到血腥漠北群狼,无数目光穿透风雪,落在年轻人之上,致使长街稍微安静下。
年轻人披着蓑衣遮挡风雪,蓑衣下露出刀柄和马皮刀鞘。
如此摆设,肯定算不准,但平日里路过人,还是会来算上卦。
因为江湖本就是如此,顺风顺水,得谨小慎微百次,而横死街头,只需要刀。
姑娘背后插着铁枪,上面挂有算命幡子,扮相也不像个道士。
但在这个地方却半点不稀奇,对面勾栏里窑姐儿,腿上也绑着匕首,旁边酒肆里店小二,腰后也别着弯刀。
在这条街上,没刀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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