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没有什夜生活,本来就因为留不住人而日益空心化,现在在这冷清时节,还没到8点,路边店都关门,只有街道上两排路灯孤零零发着光芒,有灯盏年久失修,闪闪,活像个鬼片现场。
喻星河却睡不着。
等老人都休息下,她个人,披上件羊毛开衫,和民宿老板打声招呼,问清楚关门时间,而后走上街头。
喻星河个人走着,却并不觉得寂寥。
虽然多年没回来,云沧镇早已变模样。以前街道两旁种满高大茂密香樟树,盛夏时清香熏人,现在全部换成苦丁,看起来还没栽下去多久,枝干细而伶仃。
等老人情绪稍微控制住,喻星河不敢再让外婆待在这里,搀扶着她离开。
外公走在最前面,似乎因为方才短暂软弱而有些不习惯,走飞快。
秦世卓不知为什,走也快,蒋青只能追着他,叫他别着急。
喻星河扶着老人,走在最后,步步,走在长野草泥土小径上,时不时抬起头,注意着老人神色,有时又不得不低下头,避开路上坑坑洼洼。
便是在这抬头又低头瞬间,她似乎看到有片衣角在远处隐隐现现,只是等她再定睛去看只见旷野寂寂,暮色四合,远处寒山无人家,霜叶已红,倦鸟归巢。
别人对她人生安排,温柔却坚韧,不管风往哪个方向吹,她方向却坚定如,只顺从她内心。
大概、大概是被风迷眼吧,怎就在这不听话孩子墓碑前,流泪……
喻星河给外婆递方手帕,老人接过,自己没用,递给身旁老伴。
长着鹰钩鼻老人平时里很少说话,强势、寡言、沉默。这次,却颤颤巍巍接过手帕,擦擦眼角,整个人神色变得前所未有柔和,喻星河从未见过柔和。
秦世卓站在旁,神色自始至终都十分沉静,他眯眯眸子,看往不远处层层叠叠绵绵起伏高山,空林之上偶尔盘旋起孤鸟数只。
云沧镇被条大河分成两半,河水奔腾而过,滋养无数沃土。此刻,喻星河站在大桥之上,深秋风夹杂着湿漉漉水汽而来。江浪涛涛,流水不朽,倒映着天上轮圆月如盘。
对月思人,大概难以避免。
喻星河打电话过去,这次倒是接很快:“星河,现在还在云沧吗?”
哪里还有旁人。
那原来是她错觉。
小镇上这几年来旅游背包客越来越多,也开起民宿。这些问题,蒋青在来之前,都让助理安排妥当,选家软件上评分最高民宿。
现在既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节假日,民宿里只有几个骑行经过年轻人,在楼大堂里坐着,就着卤蛋吃泡面。
这里倒还算安静,适合老人和病人休息。
他站在妹妹墓碑前,心里忽然有些愧疚。
佩瑶生前最不喜别人替她做决定。
可他,却以她名义,以情意和人心为筹码,十余年光阴为船,载着当年旧信,替她做某种决定。
可他是对。
秦世卓唇角抿点笑容出来。如果佩瑶以前听她,就不会和家里闹翻,也不会早早去世。所以星河应该听他,而不是和个比她年长十岁,又拥有无数家产女人结婚。那多不确定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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