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昏睡过去前刻,他还不住地在嘴里念叨着“早该杀他”。
后殿重新安静下来。
文清辞耳边只剩下太监宫女们清理脚底花瓶残渣声音。
他沉默着将银针收回药箱。
谢不逢反常表现,瞬间让他想起死在殷川大运河底无数河工。
并下意识将谢不逢当做托生于皇室,来找自己索命怨鬼。
……怪不得他那样厌恶,甚至害怕谢不逢。
……怪不得身为“仁君”他,不顾名声,也要将只有三岁谢不逢从自己身边送走。
想到这里,文清辞心忽然阵绞痛。
皇帝视线,越过文清辞落入片缥缈烟雾。
明明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是“谢不逢”这三个字,却下意识地浮现在文清辞心中。
文清辞耳边,忽然静下来。
他攥紧手中银针,本能地向神志不清皇帝问句:“为何?”
“怨鬼…怨鬼托生……”
他屏住呼吸,缓缓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有小太监将文清辞药箱取来,给他递到手边。
皇帝也已强忍着坐在榻上。
文清辞余光看到,此时房间里满是瓷器碎片,而给自己递送药箱小太监,更是满身是血。
看样子是不小心被什东西砸在身上。
道当年历史他,原本只是想奉上松修府最出名河鲜,并借着“原产殷川大运河”来拍拍皇帝马屁。
没料想这拍,竟然直接拍到马腿上,戳中皇帝心里最怕那点。
他不顾形象,快步走到临窗香炉旁,借着浓重香气,冲散徘徊在鼻尖鱼腥味。
皇帝胸膛不断起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般,被汗水打湿。
见状贤公公忙带着几个小太监上前将皇帝扶向后殿,同时派人去叫太医过来。
谢不逢出生后什都没有做,便因先天疾病,和他父皇恐惧,经受本不必经受惩罚。
甚至他命运,早在出生这刻就被定下。
切,都是因为他人无知和心虚。
文清辞飞快施针,刺向镇定安神穴位。
皇帝眼皮,总算沉沉地落下来。
皇帝眸色混沌,说着眼中竟满是恐惧。
——谢不逢是十多年前皇帝第次南巡途中,在殷川大运河上船只里出生。
而他下生来,就没有痛觉,甚至无论稳婆怎打,滴眼泪都不肯流,平静得不似般婴孩。
这是前所未有,甚至听都不曾听过。
皇帝原本就非常心虚、恐惧。
未免这些无辜人再被他伤到,文清辞必须尽快让皇帝镇定下来。
这个时候,药已经不大起作用。
文清辞正准备拿出银针,忽然见到皇帝瞪大眼睛,朝自己看过来。
停顿几秒后,他缓缓摇头,咬着牙念道:“……朕早该杀他。”
“早该杀他……不该听太后话,放过他……”
文清辞回头看眼不远处还在哭泣谢孚尹:“殿下,您先去看看小公主,稍等便回来找您。”
说完,便快步跟着小太监,离开乱成团前厅,向后殿走去。
文清辞刚进门,脚下就传来阵脆响。
皇帝踹翻盏竹节托手铜熏炉,它在地上滚几圈,正好停在文清辞脚边,
刹那间,烟气翻腾,呛得文清辞不住地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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