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逢停到人群最前方,与文清辞并肩站在此处。
少年余光看到,身边人手指轻轻颤下。
谢不逢难以相处性格,早已深入人心,念完圣旨之后,贤公公当下紧张起来。
『……他怎还不上来接旨?难不成是想为难?』
想到这里,贤公公甚至忍不住上前步,差点昏头违背传统,走下去将圣旨递给谢不逢。
还好没等他动,谢不逢终于有反应。
少年轻轻蹭下自己藏在宽袖中毛皮,深吸口气,缓步笑着走上前去。
谢不逢从没有像今天样觉得自己可笑过。
他甚至没有时间和精力,想明白文清辞这样做意义究竟是什。
……又或许文清辞这样做,压根没有多想。
他只是顺着皇帝话,回答个简单问题。
毕竟自己,从头至尾都只是只“兔子”罢。
文清辞方才说“病死结局”,就是他此次进宫真实意图吗?
少年又想起自己那日与母妃对话。
……是啊,文清辞全家因皇帝而死,他都能日日心平气和个地面对这个人,只等时机成熟杀对方。
他这样人,可不是冷漠到极致吗?
或许只有这样性格,才能支撑他忍辱负重,进宫不露破绽完成自己计划。
明文清辞才更像那块石头才对。
想到这儿,谢不逢忽然笑起来。
少年宁愿文清辞在心中咒骂自己,也不想知道原来自己在文清辞心中,竟然是这样形象。
……就像这几个月来事,与日夜相处,都从未发生过样。
对个人温柔,或许是温柔。
墨黑、微卷长发,被串青玉束在头顶。
清晨阳光自水面反射过来,透过花窗,照在谢不逢浅蜜色皮肤上。
他眉眼张扬,满是桀骜。
刹那间竟然让皇帝生出错觉——谢不逢不像是来领圣旨,反像是来踏平此处。
他忍不住向后缩下,直到肩背撞倒龙椅上坚硬雕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文清辞是不会考虑只兔子,会不会战死,又会不会难过。
“长原镇战事紧急,看大皇子也不要再耽搁,等到今日正午便与信使道,骑快马绕道先行前往北地吧。”皇帝缓缓阖上眼,慢吞吞地说道。
事已至此,他是刻也不想要谢不逢在自己身边多待。
说完,便摆手示意贤公公宣读早已经拟好圣旨。
老太监声音,又尖又利,像把刀子在谢不逢心上划来划去。
谢不逢手指,缓缓抚向藏在衣中毛皮暖手筒。
温暖又柔软触感,瞬间让他想到那只被文清辞养在太医署兔子……
自己竟然被他温柔麻痹,点点忽略文清辞究竟有多危险。
明明开始时候,自己就知道文清辞既可以对那些兔子无比温柔,又可以在下秒便将它们杀死分尸。
怎到后来,却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生出不该有期许,并遗忘他本性呢?
但对每个人都温柔,又何尝不是种冷漠?
……他怎会觉得自己想杀他?
少年呆呆地看着文清辞所在方向,像是被世界遗弃般。
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
谢不逢向来是喜欢多想性格,文清辞方才话,如同野火灼向他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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