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不逢抬头起身那瞬间,他飞快放下纱帘。
但就凭那最后秒,文清辞还是看清——谢不逢身上穿着,并不是惯常见到玄色礼服。
而是件墨蓝色披风。
……那披风上还用暗线,绣着熟悉玉兰。
这是当初自己送给他那件。
他轻轻将手贴在木棺之上,停顿许久后,竟小心翼翼地缓缓抚摸起棺身。
谢不逢神情温柔至极,抚完棺后,他还俯身……对着那口棺说些什。
若那里真是个身着嫁衣活人,那这幕落在众人眼中,必定是幅琴瑟和鸣美景。
可那里放着,偏偏是口棺。
殷川大运河上青雾,在这刻变得浓重起来。
那口棺材缠满红绸。
远远看去,竟如裹着嫁衣,静躺于此般。
不仅如此,哪怕相隔数丈,仍能看到那根被小心放在棺木正上方金簪。
其光穿透青雾,刺向文清辞眼底。
他也随之陷入龙舫巨大阴影之下。
文清辞想转身离开,但却像是被缚在原地般,始终无法动弹。
“啊——”
阵尖叫声,自耳边传过来。
不知是谁第个开口打破沉默,并颤抖着手指向前方:“棺…棺……那里有口棺!”
他声音里满是恐惧。
临时赶制出来棺材,用并非上好木材。
在地下深埋年已有朽意。
那气味并不好闻,可是谢不逢却浑不在意。
他缓缓将脸贴在木棺旁,压低声音,如说悄悄话般轻声道:“年多……开棺透透气,如何?”
。
船只条条满载,且被红绸缠绕。
有载着家具,有载乐器,还有载满书籍,甚至于松修府特产……
此情此景,分明是只有送嫁时才会有!
众人缄默不语,运河岸边突然安静下来。
文清辞心脏轻轻颤下,终于恢复跃动。
同时低头,将身体藏在马匹背后。
殷川大运河上。
谢不逢手指从棺上摩挲而过。
他正耐心感受着木棺每个凸起与凹陷,不时于上轻点。
而身后城门上“松修府”三个大字,似乎也逐渐扭曲成“酆都”。
谢不逢他打算带着这船东西,经过卫朝大半国土,顺着殷川大运河回到雍都?
这幕过分荒谬。
文清辞心,像是被谁攥在手中。
跳动都在某瞬间停下来。
“……那,那是陛下?”
原来木棺另边,还站着个人。
是谢不逢。
他是这艘船上,唯个没有穿红衣人。
寒风将墨黑长发吹舞起来,谢不逢缓步而来。
文清辞下意识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
殷川大运河河道,在此处拐个小小弯。
因此,龙舫也随之调转角度。
穿过晨间青雾,松修府外众人看到——
龙舫甲板最前方,竟放着口棺木!
这样安静,竟然将原本热闹喜庆鸾凤引,衬出几分诡异之感。
更不论船上那些乐师,脸上不但没有点喜气,甚至于各个面色灰败。
别说是送嫁,若是没有那些猩红绸缎,此情此景,明明更像是……送葬才对。
文清辞手不知何时放到心口,攥紧这里衣料。
他被这艘龙舫逼得连呼吸都艰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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