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和贾宝玉自也回后面暖阁里。
刚进门,便见林黛玉正哭梨花带雨,反倒是阮蓉将她揽在怀里,细细抚慰着。
贾宝玉见状,颇有些纳闷道:“颦儿,今天不是蓉姐姐找你诉衷肠,怎得你倒哭起来没完?”
黛玉闻言立刻把头偏,背对着他指责道:“你还有脸说?!谁让你当着旁人逼孙大哥表态?这下倒好,今天这番话传出去,蓉姐姐婚事便点指望
顿顿,他又道:“就算肯为蓉儿,不顾十几年养育之恩与兄长决裂,以后蓉儿怕也要活在自责与忐忑之中,更要面对旁人非议与刁难——你真觉得这样长相厮守,会是她想要结果?”
贾宝玉被这番话说哑口无言,他个成天泡在蜜罐子里王孙公子,何曾想过这多、这远事情?
“哈哈……”
贾琏哈哈笑,上前在宝玉肩膀上拍拍,道:“怎着,吃瘪吧?!别看二郎外表生粗豪,其实他身上拔根毛都要比你精明几分,就凭你这点儿本事,还想看他笑话?”
众人又是通哄笑,然后彼此心照不宣揭过这茬,只说些杂七杂八闲言碎语。
宝玉番话说完,房间里气氛顿时为止窒,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望着他,效果倒比贾琏口沫横飞时,要强数筹不止!
开始大家只觉得荒谬绝伦,但想到宝玉素日行径,却又觉得并不突兀——初次见面,便劝人家为女子抛弃功名利禄,怕也只有他这样痴人能说得出口!
半晌,倒是那李纨头个反应过来,强笑道:“宝兄弟又来调皮,这等玩笑话若是被老爷听去,可怎生得?!”
众人这才恍若初醒,忙都七嘴八舌往‘玩笑’上引,企图把宝玉这话遮拦过去。
眼见连最宠爱自己贾母,都满口‘猴儿精又胡闹’说着,贾宝玉也不禁生出些退缩之意,正犹豫该不该借坡下驴,就听孙绍宗清清嗓子,本正经反问道:“宝兄弟,你真认为辞官不做,直接迎娶蓉儿过门,是对她好?”
且不提贾宝玉出师不利,窝在贾母怀里闷闷不乐。
单说孙绍宗口舌便给应付着众人,心中却也存几分唏嘘——方才他那番话固然有些道理,但真要扪心自问,却只是‘不愿’二字作祟罢。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与阮蓉感情,还达不到抛开切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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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众人说说笑笑,又闲聊刻钟左右,眼见贾母面上显出些倦容,贾琏这才带着孙绍宗告辞离开,重新回那东厢后花园饮酒取乐。
宝玉也不禁被问愣,又见孙绍宗鹰鹫也似目光盯着自己,心中就又怯几分。
但想到阮蓉那等颜色,却因此事落得郁郁寡欢,还捎带着让林妹妹也掉许多眼泪,便咬着牙鼓起余勇道:“当然,蓉姐姐所思所想,就是与你长相厮守!”
“呵呵……宝兄弟果然是天性淳朴。”
孙绍宗失笑摇摇头:“倾心相恋固然是两个人事,但若到谈婚论嫁地步,又怎能不考虑到旁因素?”
“若意孤行辞去官职,外面风言风语倒还罢,家兄长会如何看待蓉儿?届时夹在中间又该如何自处?是为妻子与兄长恩断义绝,还是为兄长将蓉儿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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