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与他那‘诚恳’目光对视半晌,却是果断摇头道:“孙某无话可问。”
项毅在旁急道:“孙兄!你……”
孙绍宗抬手打断他话,将那份奏章在手里颠颠,道:“另外这份奏章,孙某也会交还给布政使大人,再由他上奏给陛下。”
“孙兄!这……”
“不过!”
周儒卿与他对视半晌,脸上那怨怼之色渐渐消去,转而化作死气沉沉颓唐。
“唉~”
他身子向后仰,把跪姿换成坐姿,顺手用袖子擦去脸上鲜血,苦笑道:“不是老夫吹嘘,往日为官也还算是清廉,对这赈灾银子原也是不敢乱动。”
“怎奈去年秋天京中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对不满,有意另选它人来担任直隶总督,正在向朝中重臣征询意见!”
“这可是天下第督!老夫等多少年才等来机会,如何甘心就此错过?!于是也只能贪这要命银子,去不要命打典!”
当时就有些发蒙,愣愣瞧着周儒卿膝行几步,嚎啕大哭道:“两位大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孙儿!周某自己死不足惜,只求两位大人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放过周家满门吧!”
说着,便以头抢地,撞那青石板砰砰直响。
眼见没几下,他额头便已然血流如注,项毅心下又不禁动摇起来。
怎说这也是堂堂直隶总督,眼下却这般……
正有些心软,就听孙绍宗又冷笑道:“周大人官居二品,难道连大周律也没读熟?本朝太祖最是尊老怜幼,故而规定,除谋逆大罪之外,八十以上、六岁以下者皆不在满门抄斩之列。”
孙绍宗又打断项毅话,继续道:“本官还会另起草份秘奏,邀请‘指挥若定’林大人同署名,然后通过北镇抚司,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上去。”
他终究还是妥协部分,挂上‘指挥若定’四字,并不准备与这阖府*员死磕。
“唉~”
周儒卿闻言
“说到底还是贪,可贪不是财,而是权!”
“你不贪财?”
项毅听到这里却顿时忍不得,横眉立目道:“你若是不贪财,只需连夜出逃即可,如何还会有今日?!”
周儒卿知道,他说是自己四处派人搜捕豪绅行径,不由又苦笑着摊手道:“没官身,再拿不出重金恩赏,老夫又拿什笼络亲信?若是下面人心都散,老夫日后在海上下场,怕是未必好过认罪伏法。”
说着,他又向孙绍宗道:“孙大人,事到如今老夫也再无什奢望,你还有什要问,便尽管盘问便是。”
说着,他微微俯下身子,阴森森盯着周儒卿道:“所以总督大人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老母、幼孙,大可放心去与阖府上下同赴黄泉!”
周儒卿听这话,登时便瘫软在地,瘟鸡似抬起头,悲愤道:“老夫如此相求,孙治中竟还要赶尽杀绝!莫非与你有什仇怨不成?!”
“无仇无怨!”
孙绍宗腰板挺,冷笑道:“但你胆大妄为,克扣赈灾银子时候,就该晓得有今时今日!”
顿顿,他忍不住又补句:“这朝堂上真要说清白无辜,怕也挑不出多少来——但像你这般连老百姓救命钱都要中饱私囊,就是死有余辜!”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