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叔说哪里话?且不提和宝玉早就相熟,便是从家兄那里论起,两家也没有见外道理。”孙绍宗目光微微有些闪烁,口中却是恳切道:“再说左右也是来,不如跟过去看看,瞧瞧可有能帮忙地方。”
两家本就是祖辈父辈交情,这眼见又成亲戚,何况贾政素来看重孙绍宗为人,听他这般说,自然无可无不可。
于是两人并那满口血仆人,便匆匆出荣禧堂,直奔省亲别院正门而去。
这路之上,又撞见贾母、贾赦、贾琏、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皆是听消息赶去怡红院看视。
原本有这许多女眷同行,孙绍宗个外人合该退避才是。
这里正说着,就见个小厮飞也似奔过来,到门口还绊个大马趴,磕嘴里满口鲜血狂涌,转眼间便溢出来!
但那小厮却连擦下都顾不得,瘟鸡打鸣似嚷起来:“不得、可不得!宝二爷也不知犯什癔症,非要寻死觅活,丫鬟婆子们拦都拦不住!”
“什?!”
贾政蹭下子跳起来,惊道:“不是说他睡下午好觉,到现在都没醒?怎突然就又得癔症?!”
那小厮虽然满口是血,却不敢停顿分毫,忙又口沫横飞地回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奉命到怡红院里,说是老爷有请二爷,那晴雯姑娘便让小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喊二爷起来。”
却说孙绍宗足足花大半日光景,好不容易才把个糊涂官司理顺,便连午饭都没能正经吃上几口。
等到退堂回后衙,眼见得时候也不早,孙绍宗便留下林德禄处理卷宗,自己拎着七八包补品,匆匆出府衙。
来时候图方便,他只独自骑匹马来,可如今带上这许多累赘,反倒不如马车方便。
把那大包小包往马脖子上挂,颤巍巍瞧着便让人不松心,这速度自然也不敢飙起来。
路迤逦而行。
但这节骨眼上,却哪还有人计较这个?
于是孙绍宗便心安理得
“谁知小人正在外面候着,就听里面晴雯姑娘大声喊人——听那里面稀里哗啦乱响,闹腾实在不成样子,便也顾不得许多,想要进去帮帮手。”
说着,他夸张比出个西瓜大小:“谁知进门,就见二爷拿着这大方砚台,硬是要往额头上砸!”
“这还不算,小人拼命夺过那砚台,二爷又闯到院子里,拿脑袋去撞那石墩子,得亏婆子丫鬟们都出来,这才好不容易按住二爷!”
贾政听这还得?!
忙不迭往前奔几步,脚门里脚门外,才忽然想起还有个孙绍宗道,便转回身,强笑道:“让贤侄见笑,今儿怕是……”
等到荣国府,向当值门子道明来意,那门子立刻把孙绍宗让进去。
只是却并未将他引去那省亲别院之中,而是带着他去荣禧堂,寻二老爷贾政说话。
孙绍宗初时倒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贾宝玉烫伤脸,不愿意见外客缘故。
谁知与贾政寒暄几句,问起贾宝玉情况时,这政老爷脸上却显出些尴尬来,讪讪道:“这孽障不过是烫下,倒也没什大不,方才已经让人去喊他,估摸着也该……”
“老爷、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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