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要呕吐冲动,妙玉这才勉强冲那婆子施礼道:“多谢施主前来传讯。”
“不敢当、不敢当!”
那婆子两只手蒲扇乱摇,见妙玉再没什吩咐,便乖觉告辞离开。
等那婆子出院门,贾探春从佛堂里出来,瞧着妙玉那纠结脸色,小声劝道:“要你就别去,伺候孩子那些个腌脏事儿,你这般喜洁人如何能受得?”
谁知妙玉听她这说,心下反倒坚定起来,决然摇头道:“假慈悲好歹也沾‘慈悲’二字,若连这假慈悲都做不到,却还修什佛?求什道?”
想着这些,妙玉便又忍不住暗叹声,从壁橱里取出件朱漆紫檀木鱼,在那明黄蒲团上盘膝坐好,招呼道:“要诵念两刻钟‘清心咒’,你可要起?”
“自然要……”
“妙玉师太可在里面?”
贾迎春正待应下,忽听外面有婆子扯着嗓子呼喊,不觉有些诧异:“你这里,怎得也有俗人找上门?”
妙玉也是眉头蹙,随即不慌不忙起身,取拂尘出门,见那婆子正在外面探头探脑张望,便单掌合十道:“施主喊贫尼出来,不知有何见教?”
栊翠庵。
三小姐贾探春将袖儿仔细拢起,露出白生生截皓腕,这才捉起那宣城紫毫,在纸上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就篇《西江月》词牌。
眼见那墨迹饱满浓厚凝而不散,隐隐又有股幽香扑鼻,探春边往笔洗里倒些温水,边啧啧赞道:“原听说你合香是绝,想不到连制墨也有这般造诣。”
“师傅才是这方面行家,不过是学些皮毛罢,如今纯靠舍得用好料子,才勉强堆出几块堪用。”
妙玉不以为意说着,又上前细细打量着贾探春这幅墨宝,半晌忽然摇头道:“你近来常到这庵中,怎得心里郁愤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愈发浓重?”
说
“不敢、不敢。”
那婆子忙也还礼,搓着手讪笑道:“老婆子哪里能有什见教,是顺天府孙大人派人来,说是您提前算准那桩功德,马上就要出世。”
说到‘功德’、‘出世’等言辞时,那婆子便又添三分敬畏,显然以为是什神神鬼鬼事情。
而妙玉闻言却立刻恍然,肯定是软禁所里*尼,即将要诞下子女!
她脑中霎时间,便浮现出智善拎着夭折胎儿,硬往自己怀里送画面,原本古井无波脸上,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贾探春洗笔动作滞,随即却又没事人似笑起来:“昨儿去清虚观听戏,闹腾腾整日,这心思可不就跟着浮躁起来?”
妙玉见她不愿意道出心声,暗叹声,便也不再追问什。
这荣国府里,和妙玉接触最多是四小姐贾惜春,其次是黛玉、宝钗等人——而贾探春与她最多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素日并无什来往。
直到那‘五鬼魇魔’事件之后,赵姨娘被关在小祠堂里诵经赎罪,探春这才忽然对栊翠庵起兴趣,几乎每日里都要过来走走,同妙玉也便渐渐熟识起来。
说来也真是难为她,亲生母亲做出那样事,非但王夫人态度疏远许多,下面人也愈发拿她不当回事,偏探春又是个要强,断不肯在人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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