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也懒得同他多费唇舌,主动伸手接过那铁胎弓,拿在手上来回把玩着。
韩帮冷眼旁观,不禁暗暗冷笑,若是这姓孙想要仿那戏词里李广故事,拉断自己弓弦立威,那可真是要自取其辱。
自己这铁胎弓弓弦,乃是几条上等好丝绞成,平常没有个四百斤力道,压根就拉不满。
而要想将它扯断,少说也要六七百斤力道,才有可能做到
就见他催马缓步上前,又盯着韩帮打量几眼,见这厮虽依旧梗着脖子,满脸骄娇二气,那攥着缰绳和铁胎弓手,却已是青筋贲起。
这厮……
莫非还打算跟自己动手不成?
孙绍宗不觉哑然失笑,伸手往他面前摊,道:“把那弓拿来让瞧瞧。”
韩帮愣,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理由——即便孙绍宗还没有正式成为他上司,但总归是官大三级【从四品参议】。
反倒是旁徐守业有些按捺不住,磕马腹越众而出,疾言厉色呵斥道:“韩邦!你这厮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规矩?”
那韩帮将獐子往马背上搭,顺势把身子往后垮,嬉皮笑脸道:“徐千户,您说这规矩,敢问是哪家规矩?朝廷可还没发下旨意来呢,咱们眼下似乎不归您统属吧?”
“你……”
徐守业愈发恼怒,还待继续呵斥,却被孙绍宗抬手拦下来。
狂风骤起、草木催折。
十余骑自官道偏转,驶入石板铺就驰道,先前还有些沉闷马蹄声,顿时喧嚣尘上。
众骑士正默然疾驰,内中忽有人叫道:“大人先行片刻,容卑职去弄些下酒菜来!”
说着,便径自拨转马头,向着左侧缓坡奔去,奔出约有十几步,俯身往马腹上捞,手上便多张铁胎弓。
就见他甩缰绳,自箭囊里抽出翎羽,也不见怎瞄准,张弓便是箭。
罢。
左右老子还有口腰刀!
这般想着,韩帮将手按在刀柄上,将那铁胎弓往前递,却并不肯直接交到孙绍宗手上,硬是离着还有寸许远,便停下来。
这别扭劲儿!
怪不得连巡防营上下,像送瘟神似,非要把他调拨给自己呢。
等徐守业退到旁之后,孙绍宗打量着那韩帮,心下却是颇有些无语。
他原以为凭借自己近来闯出名头,以及在军中罗织人脉,能够顺顺当当压服这支杂牌军。
谁承想还是有不开眼,要跳出来逼他立威。
这韩帮是巡防营百户,手好骑射军中闻名,却偏是个混不吝,成日里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所以在军中厮混十来年,却依旧在六品上原地踏步。
原本对这等没脑子莽夫,孙绍宗压根就没放在心里,可此时被他当面挑衅,也只得打起精神应付。
随即将铁胎弓挂回马腹,催马上前抓起只膘肥体健獐子,这才得意洋洋折回驰道。
而此时那十余骑,也不过才堪堪勒住缰绳。
他重新归队,大咧咧将那獐子往空中举,道:“中午便在将作监里烤吃,也好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眼见于此,众人不由都将目光集中为首孙绍宗身上,想看看他要如何处置此人。
不过孙绍宗并未急着表态,依旧端坐在马上,云淡风轻扫量着对面人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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