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乘之尊……跟自己骨肉都没情份，和咱们这样
奴才反倒能有情份
……罢，罢，出去养老也是好。万岁心里不痛快，你小心伺候着，别再落霉头。”
最后叹道，“
老，万岁也……不是当年万岁。”
说罢没等青岩回答，便转身离去。
说来也怪，宫中内侍，
贯都是微曲着身子行走伺候，这是内务司调|教新入宫伺候贵人们小内侍时，第件教事，商有鉴上年岁，身形更是天然便带着几分佝偻，可此时此刻，他离去背影，脊梁却挺得笔直。
老内侍身影渐行渐远，嘴里哼着首滥不成调小曲，唱词儿依稀是：
又道：“去把你师父扶起来。”
这话却是对青岩说。
青岩立刻上前去把商有鉴搀起来，潜华帝这才道：“大伴上年纪，脑子有不清醒时候，也情有可原，朕不怪你。”
顿顿，又道：“这两个月，大伴就先出宫休息休息吧，不必再日日往朕跟前当差，养心殿里，也不必再守着，交给徒弟便是，司礼监差事，你还是照常进宫来办，等休息好，再回朕身边来。”
商有鉴肩膀微微颤颤，却不敢再置喙，只是垂首道：“是，老奴遵旨。”
他心里竟然并未觉得有多
快意，反倒是在想，若是王爷没离开，如今仍然活着——
也会这样在他面前老去吗？老去王爷，又会是什模样呢？
他不知道。
他头次觉得，王爷离去，或许也是上苍冥冥之中旨意，是上苍让王爷在他记忆和脑海里，永远停留在十六岁那年冬至。
商有鉴看着潜华帝面色，有些忧心，轻声唤句：“万岁……”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
春那，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作者有话说：
注：商有鉴唱词出自汤显祖《牡丹亭》。感谢在2022-11
等孙嫔和姜昭仪来，陪着潜华帝进养心殿，青岩才送商有鉴到外头宫道上。
他看着商有鉴面色黯然，心中有些不忍，低声安慰道：“师父，您也别太伤心，皇上也说，只是让您出宫歇歇，等过阵皇上气过，您还是回来如常当差。”
商有鉴道：“有什可伤心呢，也怪自己不长眼，三公主才走，万岁心情正不好，偏你师父人老，是真糊涂，这时候去触霉头，万岁只是叫出宫两个月，没有责罚，已是皇恩浩荡。”
青岩道：“万岁还是顾忌着您多年伺候情份。”
“情份？”商有鉴苦笑道，“万岁是什人，咱们是什人？从前总教训你，如今自己才算是如梦初醒，反到头来才发觉，糊涂竟不是你，而是这个老东西。”
潜华帝靠回软椅里，道：“去，叫孙嫔和姜昭仪来，告诉内务司声，朕今晚不翻牌子，就她们两个吧。”
商有鉴面露些为难，道：“皇上，您这几日本就都没睡好，该保重圣体才是……”
潜华帝沉默会，却忽然笑笑，道：“大伴确是老，近来越发没分寸。”
商有鉴愣，立刻脸色白，跪下便自己掌嘴道：“老奴昏头，失体统，老奴多嘴……”
潜华帝摆摆手，道：“诶，把年纪，不必如此，朕何尝叫你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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