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时候,声音里覆上层轻柔笑意,叫人忍不住侧眸细看他神情。
贺桥看见他心情很好地笑着,表情里透出几分怀念。
“那时候才刚成为执业医师不久,进现在诊所工作。”池雪焰说,“有天上午,诊所里来个小男孩,是妈妈带来。”
“他有根尖周炎,已经拖得很严重,要做根管治疗,但是他特别不配合,全程紧紧抓着个手办,副随时要逃样子,靠近他,他就喊救命,撕心裂肺地喊,他妈妈只好在旁边拼命给道歉。”
贺桥很快想象出那幅奇异场面,浅浅扬起嘴角
听他这样说,贺桥便笑:“幸好只有点点。”
“不是你错,你很会讲故事,合适做儿童牙医。”池雪焰打趣道,“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个问题。”
贺桥闻言,沉默会儿。
就在池雪焰以为他要放弃提问机会时候,听见他很认真声音:“为什染成红发?”
池雪焰没忍住,下子笑出来:“你还说没有看到海报。”
在那之后,路偏执地走进黑暗。
储存在游戏机里未知故事,全部点播完毕。
四个硬币分别穿过弯弯曲曲通道,清脆地掉在不同亚克力格子里,隔着透明彼此相望。
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又最遥远距离。
长久寂静后,贺桥先开口:“是不是后悔听这个故事?”
家里满是弟弟哭声和笑声,他总是用稚嫩声音不停叫着妈妈,生完孩子依然年轻美丽妈妈,会给他唱童话里摇篮曲,会早早地教他寻常生活里用不到艺术。”
“她教他区分巴洛克和洛可可时候,你会忽然想起自己童年,掌心粗糙妈妈站在田野里,教你该怎分清稻子和稗子。”
“你还记得稗子叶脉是白色,这是它与青绿稻子区别。但你父亲正在因为揪着自己头发不肯松手小儿子开怀大笑,漂亮活泼妻子也在旁笑得很开心。”
“你猜他已经不记得杂草般稗子。”
到这里,贺桥停下讲述。
“抱歉。”贺桥态度很好地认错,“之前撒谎。”
他猜池雪焰不希望自己看见那张海报,所以那时他回答没有。
但贺桥确见到那个黑发池雪焰。
不可否认,他想知道原因。
池雪焰回答得十分爽快:“是因为个小朋友。”
池雪焰想想,诚实地回答他:“点点。”
他听见每个人都活在自己视角里,用它去爱,也用它去恨。
所以,贺家人之间关系,渐渐成个无解死局。
唯值得庆幸,大概是贺桥声音里没有出现什明显情绪,似乎始终在讲述个与自己无关故事。
在这样难辨对错故事里,能当个局外人,是件好事。
不断流动惶然夜色里,池雪焰似乎看见那片想象中荒野,置身其中,亲耳听见风吹动疏长野草声音。
他忽然觉得更难过。
第四枚硬币彻底落进游戏机空荡荡胸膛。
池雪焰最初以为,他会给这枚硬币起个更波澜壮阔名字,比如“心思深沉眼镜男”、“意孤行野心家”,或是“仅次于二号反派”。
结果他想来想去,才发现这枚硬币只是个失去妈妈五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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