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戴顶时髦洋帽,黑色网格遮掩住半个脸。
形形色色人李十见过许多,浓墨重彩美貌也不新鲜,可未有位似面前之人那样雍容华贵,透着与生俱来天家气象,欲拒还迎网格在她脸上画出阴影,带着形同避讳禁忌感。
偏偏她嘴唇毫无血气,连瞳孔都似褪颜色样淡漠。
她道:“有桩心事。”
李十想想:“去茶肆里,坐下说罢。”
李十皱眉,青嫂惯会察言观色,寻常人家喊“姑娘”,若用“小姐”,那必定有些来头。李十谢过青嫂,同阿音交换几个眼神,便领着宋十九往平常出摊儿巷口去。
宋十九跟在后头。为防着她再长,鞋子穿得有些大,挂不住脚后跟儿,走便啪嗒啪嗒地拖着,令她跟得十分勉强。她见李十迈着长腿走得十分利索,不高兴,索性止步子,委委屈屈地咬着嘴唇。
李十听身后没动静,转头瞧她,宋十九仰脸问她:“你不牵?”
阿音将身子往街边儿灯柱上靠,抖抖绢子瞧热闹。
李十道:“十岁,不牵。”
姑娘,可别摇,当心跌着。”
眼前姑娘十岁上下,红绳绑着粗辫子,黑乎乎脸蛋子似抹煤灰似,五官倒是十分标志,翘鼻娥眉,双檀口粉嘟嘟,最招人莫过于那双眼,圆溜溜杏目,眼尾却卧凤似往上挑,根根分明睫毛掩着饱满亮黑眼珠子,天真中透着未开化风情。
对面阿音笑道:“青嫂,不打紧,若摇坏,有人赔。”
她笑吟吟地望着李十,只玉手撑着脸颊。
李十不搭腔,抬手将摇晃板凳按住。
细小水柱将茶汤冲得变颜色,玄武门之变仍未说完,那姑娘静耳听听,开口道:“叫阿春。”
她清音十分动听,带着旧时绯丽和温淑。
“有样心结,令辗转反侧,郁郁终日,想不起来那是什,只知道,在地底下,在棺椁里。”
阿春话说得慢,慢得令她眉间愁绪更加扰人:“遍寻当地先生术士,皆无用处。听闻,南
可她才活几日呀。宋十九不服气:“谁说?”
“娘。”
宋十九没法子,伸手拽住李十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十好似放慢脚步,令她走得没那吃力。
至巷口,远远儿地果然见位姑娘候在那里。只眼,李十便明白为何青嫂方才神情那样复杂。这姑娘于冬日晴天里撑着柄象牙骨制伞,伞柄满工镂刻牡丹,伞面是纯黑缎子,倒没有什别花样。她身着淡蓝色洋装套裙,外头件羊绒织精贵大衣,苍白手腕从羊皮手套里露出来。
李十慢步上前,那小姐仿佛认得她似,转身将伞放下:“女先生。”
青嫂道:“原是十家姑娘,从前倒是未见过。”
李十道:“表亲家妹妹,十九。”
“听着是家。”青嫂笑道,在围裙上揩揩手,便要转头去看茶,才刚挪步子,又想起什闲篇儿,问李十:“十,你这几日出摊儿不曾?”
“这几日有些事,烟摊儿收。怎?”
“听男人说,有位小姐寻你,日日在你烟摊儿旁候着。”青嫂道。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