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着将“偷”这个字换成“抓”,面上倒没有什愠色。
李十阖阖眼帘子,将难以置信眼神掖进眼底,随后看向宋十九,偏头单挑右边眉毛。
宋十九眨两下眼,面上派天然,也无风雨也无晴。
张婶没心思听别家断公案,只踹脚没什活头母鸡,笑道:“它素日里活泛,日总要下几个蛋,这三两下没声儿,也不晓得日后还能下不能?”
话说得不远也不近,李十听得明白,掏几块大洋递给张婶,又欠着身子道回不是,张婶推脱番,便也收下,将鸡
宋十九瞄她眼,再瞄眼,随后才抿着小嘴,将手递过去抓住她,晃晃归家去。
再两日清晨,鸡才刚叫几声,隔壁家老黄狗便汪汪汪地撵着涂老幺到李十门前,宋十九大早便不见人影,唯剩李十独自理床铺,见着涂老幺,她懒洋洋地打个招呼。涂老幺也不多言语,将早饭往桌子上搁,拉过肩头毛巾打水,将李十家里里里外外刷洗遍。
李十洗过手在桌前坐下,问他:“这又是哪出?”
涂老幺道:“你前儿个送工钱给婆娘,咱们出去个子儿没赚着,是知道。”
李十夹几根腌得爽脆萝卜,道:“那画若出手,只多不少。”
“同阿音去。不过,”李十瞧眼宋十九,“过两日再动身。”
依照宋十九成长态势,要不几日便能成人,届时身形不至太大变化,自也不必备着这样多衣裳鞋袜。
宋十九却惶惶望她眼,哀哀怨怨地低下头去。
李十不明所以地看她,她捏着拳头用力锤李十手背下,也不说话。
待阿春告辞,又同阿音交待过几句,李十才领着宋十九往家里走。
涂老幺弯腰吭哧吭哧地墩着地:“说不来客气话,那银钱婆娘拿,她高兴,屋里头用钱地方也多,也不推让。只样,往后你家里活计包,你出门寻活,也只管带着,不必额外给洋票子。虽没什能耐,做个饭,使个力气,总比你几个娘们儿强——昨儿青嫂说,你又接活儿,是不?”
青嫂不大晓得她究竟做什,依稀听几句,总归是什买卖。
李十正要答话,却听外头张婶大嗓门响起来:“十,在是不在?”
李十应声,用巾子擦擦嘴,出院子里去瞧,见张婶敞着袄子正蹲身拉扯掉脚后跟鞋,平素光整发髻此刻乱糟糟,脸上沁着薄汗。脚边只蔫儿吧唧老母鸡,左手边是蔫儿吧唧宋十九。
张婶见李十出来,笑着招呼几句,哽哽喘气声,才指着那母鸡道:“你家表妹妹今儿翻院墙,抓笼里鸡。”
宋十九难得地未吵着要牵她,只默默在后头趿拉着鞋,面走面小心地顶鞋头。
李十回身看她,她欲言又止几回,小声道:“你是不是想说,大,不必带?”
李十讶异极,扬着眉头好会儿没放下来,随后才摇头:“没有。”
宋十九观察会子她神色,显见是不太信,李十抬手,将她辫子上不当心沾树叶子拿下来,手却未收回去,垂着四指落在她胸前。
“娘没这样说。”李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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