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终于抬起眼,眉头同眼皮褶皱泄露她内心波动,然而她仍旧习惯性地将嘴唇抿着,好似只要将唯情绪出口掌控严实,便无人能窥探她内心无助和脆弱。
阿音走上前,手里火柴盒被捏扁半边,指头动动,想要不管不顾地抛弃粗糙盒子,去追寻唾手可得红润柔软。
可她将那两片柔软抿得这样严实,连点子动人心弦颜色,都是自边缘里泄露出来,好似在同阿音说,别肖想,若是紧闭门扉,即便是探出两
阿音深深吸口气,用力得肋骨都疼,她站起身来步顿走到李十面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在脚步声中细数二人厚得同史书样经历,她翻啊翻,念啊念,不晓得该如何定义自己荒唐而可笑生。
她自以为潇洒同不羁,自以为牺牲同矫饰,原来面前人直都清楚。清楚她像个废物样被螣蛇驱使,在烟花柳巷中身不由己。
她若无其事地听着她说“理想”,说“恩客”,说“桃李满天下”,她该是以怎样心情来看待她呢?心疼?惋惜?愧疚?
去他娘愧疚。
她“噗嗤”声笑,脑袋晃晃,晃得水珠子也摇摇欲坠,她以喑哑嗓子问她:“你什都清楚,怎不说呢?”
阿音手指,她才惊醒般回过神来,也不将烟扔,只任由它烫着,好会子才将抿着嘴唇放开,“啵”声酒瓶拔塞似轻响。
她面无表情地问宋十九:“是螣蛇?”
秒针滴滴答答地走,像个不知疲倦旅人,李十望着它,倒觉得像个套在石磨上骡子,自以为寸步不停地往前奔走,在旁人眼里却永生永世地禁锢在中央圆点上,重复而愚蠢地做无用功。
她将视线自钟表处收回来,正要去洗澡,却突闻门锁动,阿音推门而入,穿着松松垮垮睡袍,头发湿哒哒,脸上和颈间有水雾蒸出绯红。
她将后脚跟抵,“嘭”声将门砸上,在李十探究眼神里坐到书桌旁,原本只望着她整理好书籍发呆,过会子又探手将书桌右侧火柴盒摸过来,握在手里硬生生地硌着。
不想说,懒怠说,还是无话可说?
自己撑着身自尊同骄傲,自以为藏得十分好,她同李十说是她嫖那些男人,说无人有福气能独占她,说她仍是天底下等音大奶奶,到老还留着风流韵事。
她那时望着李十眼,以为她信,于是自己也便信。
然而此刻李十微垂眼眸,衬得她张牙舞爪戏码拙劣到不堪入目。
“你说话,李十。”她望着她,尾音里带似有若无祈求。
她向来憋不住话,李十最是解她,因而分明知晓她情绪不对,也仍旧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想到这处,阿音忽然笑,心里嘲讽又添层。
可笑是,她仍旧按着李十所想,先开口:“你找螣蛇去。”
她用整个洗澡时间来冷静,话出口仍旧觉得舌尖发麻,长发拢不住发梢水滴,就如同她也拢不住横冲直撞情绪。
李十面具样五官终于在几个字里有松动,阿音以余光瞧着,仿佛胜利般撕破李十淡然,却在她露出略微无措眼神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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