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气味、甚至张嘴胭脂味都熟悉得不行,李十连惊讶也无,身体远比思想更迅速地
火柴在她手里转,又是转,倒比那走马灯更吸引人些。李十这才转过来,在灯影中笑笑,道:“若想玩,便过来。”
若不吃,便罢;若想玩,便过来——她说话总是这两句,连语序也未变过。但春萍总觉得,这位话不多小姐总能恰如其分地击中自己心底渴望,好似有手在她脊背处轻轻地推把。
她于是走过去,在走马灯旁蹲下,勾头瞧眼那烛火,又仰头望着被折射出影子。
她头回主动说话,她问:“老鞋匠媳妇,会变作光吗,还是星子呢?”
寻常人讨安慰,得来回答通常是肯定,但李十只低声道:“不晓得。”
总被不规律响声激发出幸福感,比如幼听时点爆竹,比如此刻被掩住双耳时听见身后人心跳。
入夜,爆竹蹿去天上成闪闪烁烁星辰。春萍洗过澡,擦着头发下楼,却发觉厅里片漆黑,她四下无人,她有些慌,扶着扶手步步往下走。
“吱——”声响,老旧木板被压弯腰,龇牙咧嘴地抗议起来。
春萍在这个动静里怔住,泛着光泽眼珠子睁得顶大。她开始抖起来,当初被藏在水缸里时铺天盖地恐惧同黑暗齐到来,她沉着胸腔小心地吐纳气息,那时也是如此安静,小小水缸将切隔离,老鞋匠媳妇见着她未藏好头发,当下便扔个火过来燎,而后拼命往相反方向跑去,面跑面骂,说——你们这群狗东西,追得上老娘算你们本事!
之后,她便什也听不见,耳旁“嗡”声,只能听见自己骨头因恐惧而震动声音。
甚至她并不晓得老鞋匠是哪个。
春萍仰脸望她眼,稀疏睫毛眨眨,眨至第五下时,她将抿着嘴往两旁拉,露出个不大熟练笑容。李十低头看她,鼻息款动,亦还个安抚性微笑。
春萍未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变幻花灯,李十将灯盏留给她,静悄悄往回走。
楼梯踏几步,正至月影阑珊转角,却忽闻阵淡淡冷香,微凉指头拉住李十手腕,将她带到拐角处阴影里。
来人不说话,只将李十抵在墙上,凹凸有致身段贴上去,胸口顶着李十,将她手腕扣,而后径直咬上她颈边红痣。
她不爱烟花,不爱炮仗,不爱切轰然炸开带着硫磺味儿东西。总令她想吐。
她捏紧扶手,正要回身,眼前却出现星星点点光亮。她转头,幅幅光影自纱窗上飘过,在空旷大厅里游走。身跨白马少年将军,逐月点灯神妃仙子,氤氲山水,矫健猛虎,通通成被暖光裁剪成影子,旋转着拓在冷清屋子里。
她走两步往下瞧,厅堂正中央放个走马灯,仙音烛令灯面上图像活起来,将她双眼染得五光十色。
这是幅绮丽而虚幻画,似只发生在母亲嘴里童话,能够将惧怕黑夜孩童奇异地安抚,走入香甜美梦。
浮光掠影中,她瞧见走马灯旁直起来个颀长影子,那人剪影比任何副图像都要精致,睫毛冷淡地垂着,手里架着方才点过仙音烛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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