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九喉间酸意浅浅弥漫开来,顿三两秒,润润下唇,又问:“跑出来,花许多力气,是不是?”
春萍这才抽抽鼻子,轻易便红眼眶,半晌方捋顺言语:“跑时候没想许多,顾不上。”
“阿生和起跑,跑二里地才发觉肚子上有个窟窿,肠子都出来。”
她瓮着鼻音说:“出来才晓得怕。”
宋十九没问阿生是谁,也不想再问。春萍语气里没有惨痛,只有劫后余生麻木,恐怕还有丁点遇见宋十九感激。
未动作,只回身坐在旁。
春萍捧着半个脸大碗,大口大口地喝,食管烫烫,足底也烫烫,她小小脸泛起粉色,连眼珠子里情绪也暖起来。
她喝三两口便停下,嘴唇上方挂着圈儿奶渍,将手上冻疮在裤子上蹭蹭。
冻疮痒得厉害,宋十九知道,可春萍总是如此,疼不爱说,待实在忍不住,才有些微动作。
心酸来得十分突兀,比涌进胃里牛奶还争先恐后,宋十九伏下/身子,用掌根儿撑着额头,眼中却正好是木桶里春萍光裸小脚。
宋十九将脸埋在掌心里,好会子才抬头,伸手将春萍头发捋到耳朵后头。
她哑着嗓子说:“睡觉,别想。”
那脚上疤痕纵横交错,几乎找不到块好皮,水泡肿又被磨破,贴在上头同血痂粘在处,足跟有厚厚茧子,硬得不该长在个姑娘身上。
右脚中指仿佛是断过,以畸态姿势蜷缩着。
那不过是根还未长成小脚趾,却像极令宋十九不堪重负“无能为力”四个字。
宋十九木然地抹把脸,盯着那双脚,轻轻问春萍:“那年,是什样?”
春萍低下头,望着热腾腾牛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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