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却似出神。他唇边笑容微微扩大些许,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又好像只是单纯感叹。
冯延康板着脸说:“这掌门师兄素来神神叨叨,你们两人不必介怀,让他自个儿说瞎话就行。”
掌门长叹:“师弟,你揭短。”
老头子说:“你浑身都是短,哪儿需要揭?人家看就明白。”
掌门被挤兑两句,却心情更好似地,轻快说:“亏听说阿昭想做这次金玉会识玉人,就专程来给她送信物。喏,拿去。”
掌门刀锋般眉尾又挑挑。那双青色、异于常人眼眸中,无穷变幻莫测道韵忽地齐齐停;刹那间,那些代表天地奥妙、世界过往轨迹,仿佛凝聚为只无形大网,令世界都凝固片刻。
风停。世界陷入极度安静。
滴冷汗从她后背生出,慢慢沿着脊梁滑下。
淡淡眼神在剑修身上停停。青年也微笑着回望,温和不似剑修,坐得却笔直,股宁折不弯劲儿。足够守礼,却不够谦恭。
下刻,掌门微微笑:“那就恭喜你们。风来山顶时,不过同枕流开个玩笑,这孩子还当真。”
。老头子看起来想震怒拍桌,但他瞧眼掌门,忽然改变主意,将另盘点心推到卫枕流面前,摆出满脸慈祥笑容:“别推来让去,都吃都吃。”
掌门又眯眯眼,不紧不慢笑道:“你们最近似乎亲密不少。”
“掌门说对大半,只有点不对。”谢蕴昭义正言辞,“和师兄直都很亲密。”
“同门情深。”掌门感叹句,似笑非笑,“枕流,你忘风来山顶答应过什?”
“不敢。掌门师叔教导,始终铭记于心。”卫枕流温言回答,却不肯多说,神色平稳又坚固,好似铁心装傻。
块鹤纹玉佩扔在桌上。笔画聊聊,却将白鹤情态勾勒得极为生动
啾啾——
声鸟鸣。
世界重新活过来。
“枕流,”掌门神情变得懒洋洋起来,柔顺乌黑长发顺着他手肘滑落,几乎要垂落在地面上,“你定不知道自己得多大个便宜。”
青年看看师妹,眸光瞬极为温柔,转眼却又内敛为平静和温雅。他答道:“师妹垂爱,是之幸。”
学年大比时,掌门在风来山顶逼迫师兄,让他答应不会与她结为道侣。这件事谢蕴昭后来听说,却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掌门怪里怪气、多此举——师兄喜欢人不是她嘛。
现在,情况自然不同。谢蕴昭拎起桌上茶壶,殷勤地给掌门面前茶盏加注水。在对方含义莫名目光中,她正襟危坐,笑眯眯道:“掌门师叔请用茶。”
掌门挑眉,不在意地拿起来喝口,笑道:“你倒是乖觉。”
谢蕴昭故作羞涩:“哪里,这本来就是差掌门师叔。和师兄早在凡世就两家订亲,原本就是该给各位师长奉茶。师父已经喝过——对不对师父?”
冯延康正瞪圆眼睛思考徒弟说是真是假,就被天外飞来句话问得懵下。他开口想说“没有啊”,却被徒弟看得心中发虚,居然愣生生飙出演技,脸端肃和感慨:“对对,掌门师兄,已经喝过,该你。虽然你不是枕流师父,但他到底也是你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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