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直接又笑意盎然,便显得这句原本杀意盎然话十分轻描淡写。
而这种轻描淡写本身,就带着绝对睥睨。
他这样问时候,满地剑自然随之而起,再似是漫无目地悬立于半空。
虞兮枝浑身都有点僵硬,道服衣料并不多单薄,里衣内衬外袍层层叠叠,她却觉得自己依然能感觉到谢君知胸膛温热与质感。
刚才那剑翩若惊鸿,万剑呼啸,何等浩浩然,让人几乎难以喘息。
虞兮枝却觉得那些剑鸣罡风,好似还比不过她此时此刻心跳声。
――她对着世人说她喜欢时,明明坦坦荡荡。她也明明猜到他心意,知晓自己并非厢情愿。
可在听到他如此这般话语时,她还是难以抑制住心中巨大汹涌忐忑与欢愉。
所以他挥剑是为她,觉得值得也只为她。
这系列变故发生得太快也太急,许多人都怔然看着倒在千万剑与血泊之中长泓,再看他那半面依稀还残留着空妙僧人模样脸,在绯红之中逐渐恢复原来眉眼。
那僧人眉眼依然英挺,却已经真正无生机。
剑风好似在这刻尽数凝固在长泓僧人尸体周围,方才被罡风搅碎撕裂衣袖垂落下来,近乎静止。
众人震慑于长泓僧人此刻这般死法,更在细细思索方才谢君知与长泓僧人对话之中所透露出信息量,时之间竟然都讷讷无声息。
满山既然俱寂,所有声音自然便都无所遮掩地落入众人耳中。
譬如每剑透体而过时闷响。
譬如谢君知与长泓僧人对话。
再譬如,最后将长泓彻底钉死时,没体而入清脆剑鸣。
他世人,从来都只有人。
若非长泓僧人在最后所说那些话语将她从这种悸动中唤醒,恐怕此刻她眼中都还是茫然和惴惴。
她已经大约明白今日这困阵所图为何,心中不由得后知后觉地感到惊愕,再去看那染血僧衣时,心中自然不由自主地升起巨大快意。
所以在听到谢君知声音后,她在种近乎战栗悸动与快意中,下意识摇摇头,应道:“不太累。”
她头发披散微乱,谢君知又离她太近,这样摇头时,便有些细碎绒发贴着谢君知脸轻抚而过,惹得对方忍不住弯弯眼睛。
“那你还有想要杀人吗?”谢君知笑眯眯道。
风也停,剑也停。
万籁俱寂。
谢君知却微微俯身,贴近虞兮枝鬓侧,再轻声问道:“累吗?”
平素里看他时还不曾觉得,亦或者说,谢君知总是身体有些抱恙样子,更时常咳嗽掩唇,派弱不禁风样子,因而无人曾在意或关注过他别什。
但此时他这样贴着虞兮枝后背,再俯身握住少女手与剑,好似从背后将她环抱时,才显露出,这位素来看似过分单薄白衣少年其实分明宽肩窄腰,丰神俊朗,剑如日月姣姣,人分明比剑还要更加灼灼其华。
他也只握住过个人手,和个人剑。
那个人头上总是挽着他本命剑,那个人送他自己元婴小人。
那个人知晓他过去,看见他现在,听其他人对他非议,再被他牵连至此,险些丢性命。
――却依然站在他身前。
他世人只是她,他苍生也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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