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到片强光,光里是妈留给遗书。
扉页用铅笔写着,心存希望,接受死亡。
***
刘医生比平时还要严肃,脸黑得像鞋底——不对,不能用这不礼貌词去形容个救死扶伤人,总之他脸色不好。
看大家表情就知道,病定是恶化。在门外看见爸,比上次见他时老至少十岁。
她不算长寿。
被海风吹得久,脑袋也开始疼。
海浪拍在裤腿上,重重跪下去。从来不知道海水这苦,又咸又苦。
沙滩很软,像儿时床。太阳刚刚落下,地面还有些余温。就躺下去,海浪在身侧或身下游走。想,那是妈手。
她在抚摸。
好不容易被被窝捂热手,好像瞬间变凉,控制不住手指颤抖,也控制不住思绪飘忽。
刘医生什时候走不知道,只能听到病房外头小孩嘻嘻哈哈声音。他妈妈说,别吵,病房里禁止喧哗哦。
想,如果是妈在,她大概只会告诉,笑声会打扰到痛苦中人。
她会做出放弃治疗决定,点都不奇怪。爸会支持她环球旅行,也不奇怪。奇怪是,他们竟然致认为会“钻牛角尖”,然后统用隐瞒方式来“保护”。
看来在他们眼里,真是个固执、消极且多虑人。
多可怜男人啊,失去伴侣,没过多久,也许还要失去孩子。他没进来,也没勇气面对他,就隔着玻璃门,遥遥望很久。
现在身上插得管子比原来还多,但是痛感没那明显,也许是麻药劲还没有过。拿手摸摸肚子,发现裹着很长纱布。
刘医生看醒,神色凝重地说,别担心,虽然有扩散,但是已经摘除。只是以后饮食起居都要更小心点,因为耐药性已经产生,需要换种治疗方案,也许换药早期会
把脸埋在沙子里,没会就留下小片水渍。没错,那定是被海潮打湿。
其实还没完全入夜,可冷得发抖。身上没有任何力气,悲哀是,很难站起来。
选个僻静无比地方,现在却没法自己站起来。
直到胃里阵翻腾,才想起今天药还没吃。可手上没有点力气,只有眼泪抑制不住地流。胃抽搐带出些呕吐物,只能平躺着望天,像条死鱼,任自己鼻口被堵塞住。
后来眼皮也支撑不住,眼前模糊片。闭上眼前感觉身体被双热乎乎手稳稳托起,虽然鼻子被酸馊东西堵住,但衣服触感是柔软干净。
这乐观家庭出这号人物,大概是爸妈没想到吧。
想着,决定不流滴泪,学爸潇洒向前看。可眼睛真好不争气,不管怎学电视剧里仰头或扒拉眼眶,还是有水珠吧嗒吧嗒地掉。
靠,还真被他们说中。
钻牛角尖结果是,打完吊针后偷偷跑到海边。如昨海腥味,如昨晚风,只是永远不可能再过遍2018年重阳节,海岸线边也不会再出现个戴灰色贝雷帽男人。
可海里永远会留有个人骨灰。她这生平淡又壮阔,拥有十分爱她丈夫和不怎让人省心儿子。她自学两门外语和小提琴,几乎人人夸她优雅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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