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女孩儿也争气,挪个地方,冲冲煞,比来时候更有些精神。大概因为年轻,还没熬成宫油子,对颐行照顾千恩万谢,很是领情。清醒时候告诉颐行,她叫含珍,十三岁进宫,今年十八,跟着她干娘苦熬五年,今春本要上御前,可惜得这个病,下子就断念想。
可在颐行听来却不得,要上御前啊!这要是有个熟人里应外合,那她不是擎等着在皇帝跟前露脸吗!
所以非治好她不可,颐行给她加油鼓劲儿:“好日子在后头,会相面,你少说还能再活六十年。”
安慰完人便出门找高阳请示下,“谙达,想上太医院找那位夏太医,他是女科圣手,说不定能治含珍病。”
高阳想想点头,扭身叫来荣葆,“道儿你熟,你陪着块儿去吧。”复又叮嘱,“太医院里太医多,你要找人未必在,倘或没寻见,先请位来,诊脉换方子再说。”
然鼻子酸,以前老听人说仗义每从屠狗辈,只因自己打小作养得好,并没有真正见识过。
如今到安乐堂,这是最底层去处,里头人反倒替她着想,比起光鲜尚仪局,安乐堂可有人情味儿多。
“不知道该说什好,就……给您蹲个安吧。”颐行抚抚袍子,稳稳向高阳行礼,“只要能从这儿出去,定不忘您好处。”
高阳笑着摆摆手,“也是瞧你们家根基壮,祖上那老些娘娘呢,到你这辈儿,准错不。你也别琢磨旁,不求把人救活,让她延捱上十天半个月,吴尚仪不让你回去,也瞧不起她。”
颐行应声,忙提起袍子找纱布去,顾嬷嬷望着她背影感慨:“瞧瞧这活蹦乱跳劲儿,多好!”
颐行应个是,带上荣葆出门。
确切地说,太医院在宫内不能称作太医院,应当叫太医值房。值房分宫值和外值,宫值给皇帝和主儿们瞧病,设在皇帝寝宫旁御药房内,外值是为宫人们瞧病,设在南三所内。
紫禁城是真大啊,颐行从北到南这趟,足足走半个时辰。跨进南三所大门时候,小腿肚都转筋,又不能扒门框,只好崴着身子纳福,朝门内喊着:“大人们吉祥,是安乐堂当值,找夏太医给堂子里人瞧病,请问他在吗?”
荣葆也觑着,扭头问:“师傅,等她将来有出息,能不能挨个儿把咱们调出安乐堂?”
高阳回手在他脑袋上凿下,“肚子里盘算就成,还问呐?人活于世,多结善缘嘛,都走十几年背运,倘或她能登高枝儿,提溜咱把,想上酒醋面局当差去……”
那厢颐行真就开始勤勤恳恳照顾那病鬼。
得这种病症人不好伺候,又咳又喘,随时能背过气去。
颐行在家是娇小姐,平时洗脸手巾都不由自己拧,这回喂汤喂药还带擦身子,着实是使九牛二虎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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