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纳罕地回头,待看清来人,忙含笑蹲个安,“真巧,谙达也来领月银?”
来人正是那天替她传话御前太监满福,满福迈着八字步过来,对插着袖子微微呵着腰,说:“正是呢,巧,进门就瞧见姑娘。姑娘银子领完?”
颐行说是,“这会儿正要回去呢。”
满福点点头,“才从养心殿来……姑娘要是有空,借步说话?”
御前人有话,那必定是要紧话,就算没空也得有空。
成事儿。银朱不能下床,颐行先在他坦里照应她,等安顿完她,时候也差不多。
今儿是初三,内务府在延庆门内发放月银,各处宫人按份领取。颐行拿上自己和银朱名牌,让银朱且等着,自己便出门。
延庆殿在雨花阁东侧,能通过雨花阁东北角小门进入,每年立春时节皇帝在这儿迎春祈福,平时闲置,就作为内务府分发俸银,每季量裁宫女衣裳所用。
颐行捏着名牌,快步往雨花阁去,半道上遇见早前道在教习处学规矩宫人,彼此含笑打个招呼,也就错身而过。等到延庆门上,见人已经不多,她算来得晚,忙上前排在队伍之末。等列队到长案前,内府*员隔桌垂眼坐着,面翻看手上花名册子,面询问:“哪处当值?叫什名字?哪年进宫?”
颐行老老实实呈报上去,“尚颐行和焦银朱,都在尚仪局当值,今年二月里进宫。”
颐行忙道:“今儿尚仪局容们出来领月例银子,晚点儿回去也没什。”边说边移到个背人地方,“谙达有什示下,只管说吧,听着呐。”
满福讪讪笑笑,“可不敢称示下,姑娘太客气。找姑娘说话,是因着昨儿事,昨儿万岁爷请平安脉,还是夏太医伺候,当时就在边上站着呢,听得真真,夏太医和万岁爷提起您。您猜怎着,万岁爷果然想起您来,说‘就是万寿宴上,浇和妃身汤那个?’,您瞧,
内府*员听,眼皮子仍旧没有掀下,在花名册上逐行寻找。终于找见两个没打过钩名字,嘴里喃喃念着:“尚颐行,焦银朱……”手摸向边上装满银子托盘,捡两块碎银出来放在小戥子上这称,少,又拈块更小放进来,这回差不多,往她面前倒,“二两四钱,收好。下个……”
颐行看着这小小三块银子,倒有些算不过账来,犹豫下才道:“大人,这银子是不是发放错?咱们二月进宫,三月和四月都没领……两个人,合该是四两八钱才对。”
这回内府*员眼皮子抬起来,也不和她算这笔账,只道:“没错儿,就是二两四钱,大伙儿都是这领。”不耐烦应付她,又扬声传唤,“下个。”
后面人上来,顺势把她顶到旁,颐行站在那里,心里头沮丧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宫女子太惨,月例银子本来就不及太监高,结果到领取时候还要被盘剥,这下来还剩多少?自己做宫女,路走来真是看透这底层黑暗,等将来要是有出头天,可得好好整顿整顿这乱象。
眼下却没法子,再磨也磨不出银子钱来,还杵在这里做什。于是灰心地转身朝角门上走去,刚走两步,就听背后有人叫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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