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站班宫女见人到门前,掀起堂帘子请她进去。皇上就在不远处,颐行想起这个,心里头还是打个哆嗦。
皇帝嘛,论头衔就有不怒自威气势。虽说连带万寿宴上,她已经正经见过圣驾三回,可这三回都是蜻蜓点水般际遇,她到这会儿还是摸不清皇帝路数,不知他是否还像小时候似,不擅辩驳且容易脸红。
既到这里,不容她退缩,颐行吸口气,终于抬脚迈进门槛。
很奇怪,说是暖阁,屋子里头却比外头还要凉爽得多。进门触目所及就是排铜镀金珐琅五蝠风扇,那扇叶缓缓旋转着,把外头暑气扇得消散,果然皇帝是天下第会享受人啊!
想当初,尚家没败落时候,也曾有过这漂亮风扇,只是后来后海那片宅子被抄,好些稀罕玩意儿没踪迹,宫里再见,就像前世今生似。
天已经暗下来,养心殿前滴水下,每丈就挂有盏宫灯。那宫灯和六宫常用灯笼不样,是结结实实以羊角炮制成,灯罩上灯前晕染淡淡水色,因此烛火照耀下来,地面便水波粼粼,别有妙趣。
颐行跟在柿子身后,踏着轻漾灯火登上前殿廊庑,那重又重抱柱,把巨大天幕分割开,让人恍惚回到江南时候,家里唱堂会戏台跟着戏目换景儿,人在其中走着,从段人生,走进另段人生里。
门前管事正在分派小太监轮班值夜,见她来,脸上带着些微点笑意,就那和煦地望着她。待人到跟前,扫袖打千儿,“给颐主请安。”
颐行才晋位,对御前人不熟,倒是自己老姑奶奶大名传遍六宫,这养心殿里没有个不认得她。
她叫声谙达,“您别多礼,快请起吧。”
她看那风扇,看得有点出神,好像忘此来是干什来。皇帝对她那种不上心态度感到不快,于是用力清清嗓子,把她魂儿拽回来。
颐行忽然惊,才想起那位大人物在这屋里等着骂她呢,也没看清皇帝在哪里,慌忙跪下来,扒着砖缝说:“奴才尚氏,恭聆万岁圣训。”
皇帝凉靴,从分割次间和梢间屏风后迈出来,走到她面前,那股子气
管事太监站起身来,卷着马蹄袖道:“奴才怀恩,当着养心殿总管事由,小主往后有什事儿要经御前,只管吩咐奴才。”
颐行忙道谢,“那往后少不得麻烦谙达……”边说边瞄殿内眼,“皇上宣训话呢,您瞧Z老人家,这会儿震怒?”
怀恩轻笑笑,“天威凛凛,奴才不敢妄揣圣意。不过小主儿也别怕,万岁爷念着尚家祖辈上功绩,不会过于为难小主。您只要说话儿软和些,脸上笑容多些,万岁爷瞧着心情好,那些事儿不过小事儿,也不忍苛责小主。”
有他这句话,颐行心放下大半,暗里悄悄感叹,果然自己刚才思路没错,只要后头不跑偏,步步稳扎稳打,至少今晚是可以糊弄过去。便向怀恩颔首致意,复回头瞧银朱眼,让她安心在门外等她,这才直起腰杆儿,提袍子迈进养心殿门槛。
皇帝在东暖阁里,东暖阁门前垂挂着纨绮做成门板夹帘,上头用金银丝线绣双龙,透过细密针脚,隐约能看见暖阁里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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