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香粉,颐行回头瞧案上眼,天爷,这辈子就没见过那大桶装香粉,别人都是拿雕花银盒子装着,里头搁个精巧丝绒粉扑,便于点点扑在脖子、腋下、周身。内务府可好,送来珐琅罐子足有水井里吊水桶那粗壮,往案上搁,活像个骨灰坛子。
这不是侮辱人吗,言下之意就是她身上有味儿,而且是好大味儿,必须以厚厚香粉掩盖,因此用量奇大。内务府向来是个抠门儿衙门,要不是皇上这吩咐,他们怎舍得给她送来大桶!
她懒懒收回视线,继续窝在臂弯哀伤着,自己给自己挖个坑,晋位事儿还是托付夏太医办成呢,谁知道这快,自己就改主意,果然女人都是善变。
颐行还在苦恼,含珍开解却针见血,“少女怀春总是有,别说您对夏太医,咱们十五六岁时候,见哪个太监长得眉清目秀,也忍不住多瞧两眼呢。可夏太医再好,也没有皇上好,皇上是您正主儿,和您怎着都是顺理成章。夏太医呢,要是听说您对他动心思,能把他活活吓死。”
这话很是,毕竟和妃嫔走影儿,那可是剥皮抽筋罪过,谁能甘冒性命之虞做场美梦。
银朱见她不承认,直起身叹口气,“您这会儿可不是宫女,晋位,位分再低也是皇上女人,您可不能动歪心思。”
外面雨声铺天盖地,冲击着人耳膜,也搅乱老姑奶奶心神。
颐行起先是不承认,后来人就怏怏,趴在桌上,扭过脑袋枕着臂弯问银朱,“真被你给瞧出来啦?这模样很显眼?”
银朱望含珍眼,压声道:“就差把那两个字写在脸上。”
颐行听很惆怅,“这会儿……后悔晋位。”
颐行长吁口气,“就是自个儿怀个春,你们全当没瞧见,让个人瞎琢磨去吧。”
含珍笑笑道:“瞎琢磨自然是可以,只是人前人后要仔细,埋在自己心里就成。千万不能告诉夏太医,别让人为这事儿头疼,就是对夏太医多次帮衬咱们报答,成不成?”
含珍最善于好言好语开解人,她从不疾言厉色冲谁吆喝。在宫里这些年,和各式各样人都打过交道,尤其知道对年轻主子,你得捋顺她,不能揽子“不许、不成”。再说老姑奶奶其人,大抵是
人总有倦怠自私时候,原本颐行觉得升发捞人是她下半辈子活着全部目标,可旦春心萌动,就生出二心来。
当夏夫人,应该比充后宫强,她算是想明白,觉得后宫人多热闹,那是因为她压根儿不稀罕皇上。可夏太医不样,他瞧就是好人家出身,兴许家里头有小桥流水,有漂亮小院和药庐,每天在宫里稀松地当着值,夜里回家,枕着诗书和药香入睡……
颐行脸颊上余温,直盘桓着没有散尽。她扭过头来对银朱说:“你瞧夏太医多好,人又正直,性情又温和,和皇上可不样。”
含珍正要把泽漆收起来,听她这说,不由低头看手上瓷瓶眼,心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银朱还得规劝着她,说:“皇上不好吗?您瞧还送您浴桶和衣裳呢!您今儿怎能香喷喷坐在这里会见夏太医?不全是因为皇上给您送大盒子香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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