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奶奶头顶着纱巾,这时候是念着万岁爷好儿,后脖子枕着桶沿,闭着眼睛喃喃祝祷:“老天爷保佑主耳聪目明,吃上头有点儿短,想吃莲花羹,还想吃灌粉肠……要是皇上他老人家听得见,保佑明儿御膳房给送这两样吃食来……”
边上含珍不由嗤笑,“您啊,平时心里头不挂念皇上,轮着想吃什,就惦记他好。”
颐行龇牙笑笑,“其实在宫里头啊,就得这活着才舒坦,你瞧那些主儿们,个个争脸争宠,还是因为她们喜欢皇上。这多女人呢,皇上从哪个好?幸而有宫规约束着,要不她们该打开瓢儿啦,真是点儿体而也不讲。”
外间预备青盐银朱听,伸长脖子探进梢间来,压声道:“听说皇上长得比主儿们还漂亮呢,漂亮爷们儿谁不爱,就算天威难测点儿,冲着那张脸也带过。”
颐行想起皇帝让她读书模样,就并不觉得他长得好看。掬起水往自己脸上扑扑,嘀咕道:“什漂亮不漂亮,在世为人,人品好心性好才是头桩。”
见裕贵妃去,老姑奶奶也返回猗兰馆,口浊气憋闷得吐不出来,直捶打炕头上福寿方引枕。
晴山上来劝慰,说:“贵妃不过仗着当两年家,言谈里尽是主子奶奶M劲儿,宫里谁不在背后议论她。主儿暂且消消气,这会子且忍着,等小阿哥落地,娘娘好日子就来。”
可懋嫔却悲观得很,心里落寞再加深,背靠着靠垫喃喃:“生阿哥又怎样,皇上未必喜欢。到时候恐怕孩子还留不住,要抱去给贵妃养着,那白忙活场,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晴山和如意对望眼,其实她担心情况大抵是会发生,若要劝,却也不知道拿什话来劝,时殿里静悄悄,时间像被凝固住样。
隔许久,懋嫔抚摩着这高挺肚皮自言自语:“裕贵妃和猗兰馆那位交好,昨儿这扑没那简单,恐怕是她们合起伙儿来,存心想试探……难道她们已经察觉什?”说着瞠大眼睛,朝东梢间方向瞥眼,“若是哪天借口宫里遭贼,再挑出个人来声称贼进储秀宫,贵妃下令彻底搜查储秀宫,那该怎办?”
这是又拿夏太医来比较,果真姑娘心里装人,眼里就不揉沙。
银朱打外间捧擦身巾帕来,帮着含珍把人伺候出浴桶,展开架子上那件玉兰色柿蒂纹衬衣晃晃,“能赏这好看衣裳,人品心性还能不好,主子您可真是个白眼儿狼。”
颐行鼓着腮帮子,作势举起只手,“你再混说,看打!”
银朱忙把衣裳交给含珍,吐吐舌头道:“上外头瞧瞧去,主儿清
她设想,把跟前人生生吓出身冷汗来。
“主儿……”
“不成……越想越不对劲儿。”懋嫔急喘着,好半晌才平息下来,脸上露出惊恐过后茫然。抚着肚子那只手,慢慢揪紧衣料,痛下决心似长出口气,“真要逼到那个份儿上,也不能怪。舍个孩子,拽下位贵妃来,皇上为安抚,未必不晋位,这着……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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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禁足令,人就活过来。将夜之前往浴桶里注满温水,请老姑奶奶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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