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照旧还是松散模样,面走面道:“才刚瞧您和太后说话,透着家常式温情,以前老觉得帝王家聊天儿,也得之乎者也做学问似,原来并不是这样。”
皇帝渐次也从刚才那种悬心状态下游离出来,负着手踱着步道:“寻常说话自然不必咬文嚼字,谁也费不起那脑子。倒是你,那殷勤地向太后举荐夏太医,难道还指着他伺候太后平安档?”
颐行暗中啧啧,这小皇帝,对夏太医还十分具备占有欲,伺候御前可以,伺候太后平安档就不行?
“奴才是想着,夏太医这好医术,应该多为宫中造福。他如今官职不是很低微吗,上太后跟前伺候伺候,多个结交多条路,俗话说丑媳妇总要……嗯……嘛,他先前向皇上举荐,如今向太后举荐他,也算知恩图报,还他这份人情。”
是啊,拿他还人情,好事儿全被她占,老姑奶奶真是独步天下从不吃亏。
儿子这就告退。”
太后说好,转头吩咐颐行:“你主子要回去,你也去吧。记着谨守自己本分,好好伺候主子,闲时多替上养心殿瞧瞧,就是在跟前尽孝。”
颐行道是,见皇帝先行,自己却行退出慈宁宫正殿。
他走得很快,像身后有人追赶似,颐行只好路在后头尾随,气喘吁吁道:“万岁爷,您走慢些,奴才追不上您啦。”
皇帝踏上慈宁门台阶,乏力地顿住脚,闭上眼睛喘口气。他在考虑,下回再见太后时候,应该怎向太后解释夏清川这个问题。
皇帝有些气闷,又抒发不出来,便问她:“朕那个螭龙镇尺,你修得怎样?”颐行阵心虚,想起来那东西还塞在引枕下呢,便道:“万岁爷,断都断,瞧是修不好,就算修好也不美观,要不您就当是赏,别再追究,成吗?”
皇帝说不成,“那条龙尾可以赏你,龙身子朕还要。不管你用什法子,把它雕成个完整物件。”边说边严肃地看她眼,“记着,不许假他人之手,你自己闯祸,自己想办法补救。”
这也算刻意锤炼吧,颐行本来还打算讨价还价番,但见皇帝脸肃容,也不敢再聒噪,小声嗫嚅着:“奴才尽力而为,可是最后这镇尺会变成什样,奴才不敢下保。”
皇帝漠然瞧她眼,没有说话,大抵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修
好在老姑奶奶并未察觉异样,依旧脸纯质地望着他,皇帝勉强挤出个笑脸来,“你回去吧,朕也要回养心殿。”
颐行哪里知道皇帝此时心潮澎湃,接过守门太监递过来伞,迈出宫门时撑开,扭头对他说:“还是送您回去吧,大热天儿,没晒伤脸。”
说完也不多言,提着袍子,花盆底鞋轻巧地踏上细墁地面。
有风撩动她袍角,那番莲花镶滚在足尖轻拂,像月下海边拍打细浪。她举伞胳膊衣袖下坠,露出截嫩藕样手腕,腕上戴着只绞丝银镯,颇有小家碧玉灵巧秀美,就那眉眼弯弯看着他,说:“您别不好意思呀,送您程又不犯斋戒,大不不挨着您就是。”
皇帝没法推脱,怀恩那几个奴才也不知躲到哪儿消闲去,他只好迈下台阶,挤进那片小小伞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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