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来探望嫔妃们见状,都退到廊庑上痛哭起来,那不高不低绵绵吞泣,愈发让月色江声笼罩在片愁云惨雾里。
这时候最忌讳这样,颐行心里不悦,退出去低声呵斥她们,“这是什当口?不说去给太后祈福,倒跑到这里哭来,打量谁哭得卖力,谁就有功劳怎?”
那些嫔御们被她斥,顿时都噤声。原本就是如此,这些人和太后能有多深感情,流眼泪不过是应景儿,不见半点真心,也没有半分意义。
她冷冷扫她们眼,“太医前两天谏言,说行宫湿气重,太后身子经不得,说话儿就要回京。你们各自回去收拾,挑要紧带上,车马这回得减免,各宫挤挤,不能像来时那宽绰,横竖也就十来天光景,忍忍就到。”
结果愉嫔这时候偏要冒尖儿,为难地说:“咱们出宫,身边多少都带着伺候人,纯妃娘娘您瞧,要挤怕是不大容易。”
只是太后这回得病,确实来势汹汹。进不东西,却不停腹泻,到最后便血,人显见地瘦下来,换几个方子,都不大见好。最后太医院合计用火门串,以蛤粉、熟大黄、木通、丁香研末吞服,起先症状倒稍有减轻,但不久之后人愈发萎顿下来,急得皇帝暂停切政务,心意留在太后病榻前亲自侍疾。
太后也有稍稍好转时候,那天才吃药,靠着床架子和皇帝说话,说:“见着你阿玛,这两天昏昏,老觉得有人站在床边上,昨儿半夜里睁眼瞧,竟真是他。”
她说起先帝,脸上带着点笑意,仿佛重回十八岁那年,喘两口气,缓缓说:“他还穿着给他做那件便服,就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光是忧心忡忡看着,知道他也担心呢。这病,不知能延捱到几时,倘或事儿出来,人还在承德,回京事宜安排起来麻烦……”说着又喘喘,望着皇帝道,“趁着现在魂儿还在,赶紧收拾起来,即刻回宫……”
皇帝被她说得心都揪起来,握着她手道:“您福泽深厚着呢,不过偶然抱恙,千万别往窄处想。”
太后艰难地摇摇头,“身子,自己知道,这回来承德,像是续上和你阿玛缘分似,心里高兴。他走五年,这五年每天都熬可着,老想他个人在那儿寂不寂寞,有心里话,该对谁说。这会儿要是真能死,正好过去陪他,那多好。”
这要是换裕贵妃,为两面不得罪,必定会和她们打商量,或是退上
皇帝却不能依她,切切说:“您只顾阿玛,就不顾儿子?还有常念,她就要生小阿哥,说好孩子满周岁就带回来见您,这些您都不管,说撂下就撂下?”
太后那双无神眼睛里,总算迸出点光彩,“哦,对,常念快临盆……”
颐行这才知道昭庄公主小名儿叫常念,因着公主长大少不得要远嫁,所以取这个名字,也是太后为母万般不舍和挂念啊。
皇帝说对,“您还老是担心皇嗣,没见儿孙绕膝,这就去见阿玛,阿玛未必不怨您。还是好好养着,不过个小小痢症,哪里就要死要活。”
太后被他说得,似乎是歇等死心,但过后不久又昏睡过去,连太医正都摇头,说病势实在凶险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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