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南炕上坐定,四下瞧瞧,对孩子住处很是满意。听她这说,才想起来,哦声道:“对,你进宫时候还是个孩子,这会子怎样,来信儿吧?”
颐行咧着嘴,心想有这个妈,人生路上可还有什难事儿苦事儿呢,便应声是,“在承德时候来,点儿没犯疼,还跑马来着。”
老太太说那敢情好,“这宗像你阿玛,当初他为吃臭干儿,生着病还骑马上朝阳门外现吃去呢。咱们尚家人最不怕艰难险阻,只要瞧准奔头,天上下刀子也敢往前闯,”
颐行听得讪讪,“怪道阿玛走得早,别不是为吃臭干儿作下病根吧?”
老太太说那倒不是,“他没病没灾,平时身底子好着呢,说没就没,想是寿元到,福享满,该走就走。”
。
这节令儿,已经转风向,从南风变成西风,天儿也渐次冷起来,略站会儿就寒浸浸。含珍拿氅衣来给她披着,她探身仔细瞧着宫门上,听见夹道里隐隐约约脚步声传来,不会儿就见荣葆躬着身子到宫门上,回身比手,老太太由人搀扶着,从外头迈进来。
“额涅!”颐行看见母亲,高兴得蹦三尺高,什皇贵妃端稳,早抛到脑后。匆忙跑下台阶,头扎进母亲怀里,抱着老太太腰说,“额涅,可想死您,您怎才来呀!”
老太太被她撞得晃晃身子,哎哟声道:“如今你可是什身份呢,还这撒娇,叫人看笑话你!”
嘴上虽这说,心里却还是透着喜欢,遍遍地捋头发、瞧脸。
老太太对老太爷故去,倒不显得有多难受,照她话说,尚家后来经受这些风浪,又是抄家又是贬官,干脆早走,也免于受那些苦。
“今年年头上还在想,你得进宫应选,要是被人硬留下苛待,可怎向你阿玛交代。好在如今你有自己福分,知愿那头也不算坏……”老太太话又说回来,“姑爷是个什人啊?哪个旗?”
颐行说:“上工旗,阿玛是河营协办守备,从五品官儿,要是大哥哥在,没准儿还认得他们家呢。”
老太太哦声,“是武职,甭管有没有交情,能待
孩子从小长到这大,从没和自己分开这长时间过,这大半年,她在家点灯熬油,起先又找不见个能传口信儿人,不知道姑奶奶在宫里,被人挤兑成什样。
后来她升嫔,打发人回来传话,自己又担心,福海事儿会不会牵累她。都说登高必跌重,皇帝脾气也不知怎样,槛儿又是个直撅撅死脑筋,万要是惹得雷霆之怒,那得长多少个脑袋,才够人家砍啊!
所幸……万幸,她步步走到现在,还全须全尾儿呢,难为皇上担待她。老太太在家给菩萨磕无数个头,多谢菩萨保佑,家里所有人到现在还留着命。尤其是知愿,据说有那样好安排,老太太和福海福晋在家痛哭回,总算不必再牵肠挂肚,担心她受无边苦。
“你都好好吧?”老太太问,上下打量她,“胖,小脸儿见圆,是不是遇喜呀?”
颐行红脸,“也没您这问呀,上来就遇喜。”她扭捏番,“哪儿那快呢,这才多少时候。”边说边搀着老太太进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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