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初抬头望月,过许久许久,才低声道:“灾荒之年,饿殍遍地。哪里有人能够幸存?”
他说这话时候,眼眸中,映衬着月光冰冷颜色,无故带上许多忧伤。赵渊只觉得心头骤然痛,眼眶中有泪落下。
“殿下为何哭泣?”谢太初问他。
“……”赵渊含泪笑笑,“为太初际遇而哭。从小锦衣玉食,没料到太初以前这般苦。”
有些仓皇擦泪,可泪不间断。
他还要再说什粉饰,谢太初忽然开口:“似乎从未对郡王提及父母出身?”
赵渊还在沮丧中:“是。”
谢太初为他整理好衣物,又在盆内洗净双手,坐在踏遍。清冷月辉从窗户外铺洒下来,落在谢太初膝头。
他过片刻才开口道:“小时候事情,记得不多……家本在胶州,不过佃农,父亲种田为生,母亲做些针线活维持家用,家中有姐姐二人,家五口勉强生活。便只好划地抵税,将田地统统减价抵卖给当地个末流宗亲……后来光景逐年不好,庄稼收成不够,这样两三年下来,田地没。”
他语气平平淡淡,可说出来事情赵渊从未听过。
想带你见过父兄,再去母亲陵前拜谒。开平风沙大,却盛产瓜果,有着异域风光。想带你看看张北草原,瞧瞧草原上牛羊,还有鞑靼人做奶酪、奶茶……”
回家。
家。
是天涯那头明月,是海角那头仙山,是自心底蔓延出思念,是在京城战战兢兢后唯念想和支撑。
可是“回家”,哪里那般容易,带自己心爱人回家,更是千难万险。
谢太初看他半晌,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擦拭他脸颊。
“世间比之际遇凄惨百倍之人还有许多。有母亲失去爱子,有丈夫失去妻子
“农民没田地,便是死路条。正巧遇上大旱之年,父亲租种田地竟然颗粒无收,大姐、二哥说年龄小,把吃省下来给……自己去山上挖树根吃,后来树根也没,便吃观音土。吃观音土只有撑死条路,于是便没兄姐。”
谢太初谈及自己过往,谈及家人过往,却十分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事。
可赵渊听得心疼,已经握住他手。
“再后来……有天早晨,母亲给端碗肉汤。”谢太初道,“那碗肉汤鲜美异常,连口汤羹都没有剩余。这样熬几日,母亲又给碗肉汤。几日又几日……于是村子里人死大半,却活下来……再然后被倾星阁主无忧子搭救,拜在他门下,修无情道,直到现在。”
乐安郡王暂时忘却自己抑郁,逐渐被谢太初吸引注意,开口问道:“那、那令尊令堂呢?无忧师父有没有救得他们?”
可也许是今晚谢太初表现给赵渊勇气。
又也许是太子话让他产生无边希望。
他忐忑不安地开口说。
接着便是漫长、安静地等待……直到心头喜悦和忐忑缓缓熄灭下去,最终黯淡。
赵渊苦笑声,垂下眼帘:“是糊涂,你不用回答。只是……只是……今日听见回家二字,有些太想家。兴许、兴许是今日听见太多次,于是混淆心意,忘之前你说话,你不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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