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去往何处?”沈逐反问,“还带着此人。”
“不放心旁人,亲自送郡王去宁夏卫。”谢太初道,“你且替向舒梁转达,待郡王在宁夏卫安置妥当,必归京城。”
“赵渊已褫夺封号,哪里还有什乐安郡王。”沈逐已握刀柄,“既是延寿寺守备,便不会放人自延寿寺前路过。”
谢太初淡然笑,垂眸瞧他:“沈缇骑话放得狠,可未曾见任驻兵?怕是早就找借口屏退左右,
那个手捧心爱之物乐安郡王,那个眼中盈满情意烟火气十足年轻人……仿佛被这万千风雪冰封。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
马蹄印记刚在雪中踩踏出来,便顷刻被后面雪所掩盖,又行两刻,远处出现个橘红亮光。
——乃是延寿寺顶宝塔上永明灯笼。
话音刚落,黑暗中有人道:“何人在此?”
怀中之人并未答话。
谢太初仔细凝视前方,即将西沉月在乌云后只有个朦胧影子,唯有脚下之路隐约可见。
谢太初面冒险疾行,面对怀中之人说:“宁王这个人反复无常、言而无信,却最爱标榜自己如尧舜贤君、礼贤下士,今日当着众人面被说动心,回头冷静下来定要想办法再取殿下性命。刚才巡防换岗松懈,便乘机带殿下离营。”
雪下得更加猛烈,凛冽风将大片大片雪花投掷在谢太初身上,他头顶风帽已积上雪,连眉毛和睫毛上都是积雪。
唯独怀中赵渊并不曾沾染上风雪,只有肩头略有些湿冷。
、哥哥长弓、母亲斑驳妆奁,水榭前那棵垂柳、还有上面那窝燕子……
没有人在他梦里。
却血迹四溅。
回家?
哪里还有家?
谢太初回眸去看,从山路那头沈逐缓缓而来,他在这里似乎等有些时间,身着比甲上雪已冻成冰,随着他移动,块块碎裂落在地上。
沈逐走得近,仰头看谢太初。
他浑身杀意,带着几分血腥气,连谢太初下马儿都忍不住退后嘶鸣。
谢太初安抚地拍拍马脖子。
“沈缇骑不在宁王殿下身侧侍候,怎又回这延寿寺?”
谢太初沉思片刻又道:“想必此刻舒梁定发现端倪,并派出骑兵追击。如今还是得越过延寿寺北镇抚司兵防……然后……先入庆地、抵宁夏卫。到宁夏卫圈禁之处,殿下则遵从所谓自宁王转达‘皇上口谕’,至少性命无虞……届时再做打算如何?”
怀中之人动不动。
若他大哭,若他崩溃,若他恐惧、若他愤怒咒骂、癫狂无状……似乎任何情绪都比这般片安静来得好。
谢太初在疾行中恍惚想起过往零碎片段。
——太初,有好东西给你!
他站在血泊之中,双腿无法移动,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切过往,都成灰烬,化为尘埃,被雨隹木各氵夭卄次吹散在无穷无尽黑暗之中。
他从噩梦中惊醒那刻,耳朵里依旧是鼓噪燃烧声,……渐渐地,燃烧声凝成现实中声响,那是寒风呼啸声音。
赵渊被谢太初紧紧包裹在披风中,又被人面对面环抱在马前身前。
谢太初座下快马路狂奔,沿着山路往北延寿寺而去,虽然路疾行,可他已察觉赵渊气息已变。
“殿下醒?”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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