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堡驻兵把总张千把总每次也跟着来。
“说庶人,您虽然以前是皇亲国戚,如今来咱们这苑马寺总不得自己赚份口粮吃?”他第次来时阴阳怪气,“咱们吃食自己挣,您呢?总不能让咱们供养吧?谁家没个几口人啊,大冬天……”
把总绕着他转上圈,呸口痰。
“是个真残废,真晦气!娇滴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女人孩子都不如。”他骂骂咧咧道,“也不敢让您碰什金剪柴刀,到时候自尽咱们全得连坐。真是个负累,还得差人送东西来……那谁,陈三儿,给庶人送羽过来,五日十筐,若不能做完,便不要给饭吃。咱们堡里不养闲人!也只有张大善人这般待你,记得感恩戴德。”
上品雕尾羽根根精选,做重箭箭羽,百步可破甲。中品鹅翎羽则分作筐,做长箭箭羽,射程较远
想到刚才那个偷盗孩子……谢太初也知道,这里便是去找,翻上十家八户也不定能找到足够果腹粮食。
他将水桶挂在大黑马背上,牵着走出半里路,终于在村尾找到家还算体面人家。
那家后院里刚杀猪,杀猪木桶里血还在冒着热气,两半猪肉挂在院子里,猪下水也洗干净在旁边挂着。
谢太初翻遍身上,只有块儿象征倾星阁玉佩。
他取半只猪,把玉佩挂上去。
*
谢太初在小溪旁济水,直到两只木桶都溢满为止,这才提到路边。
水是活水,从山涧留下来也凉,到村头时候还有冰碴子,可看着清冽。无端就有种仿佛为赵渊做些什欣慰感油然而生。
大黑马在路边扒拉地面,找些枯草瞎嚼,看他这般卖力,似乎有些鄙夷,从鼻子里噗嗤两声。
“家里最后些存粮被刚才孩子拿走。”谢太初对大黑马道,“殿下今日饭食还无着落。”
点薄冰取出捂化洗漱,如今水缸见底。
他便解开身上还算厚实那件道服,披在赵渊肩头。
“村后三十丈便有温泉活水流下,提水来。”
“不,等等。真人————”
赵渊阻止声音,他哪里敢留下来听,提两只桶便快步出去,只留下赵渊个人在院子里,身上还披着那件带着谢太初提问道服。
“逼不得已,以玉换肉,还望海涵。”
谢太初以剑代笔,恭恭敬敬在木桩子上刻下道歉函,这才把肉扛出院子,也放到大黑马背脊上。
大黑马乃是军马,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气鼻孔里直冒白烟,前后倔蹄子不肯就范。
*
此时赵渊院子里,已经摆满几箩筐羽毛,乃是看守送过来。
大黑马甩甩尾巴,踱蹄走得更远些。
谢太初不以为意。
四周看下。
苑马寺在张亮堡边缘,除几个像是衙门建筑,便是大片草地,顺着衙门门口这条泥泞小路,横七竖八搭建不少低矮茅草屋子,便是军中眷户住所,大约有二三百人,多是老妇孺。
面色憔悴,穿着破烂。
他摸摸那件衣服。
从衣服内兜里,那封被几经蹂躏、血迹斑斑和离书滑落出来,落在赵渊膝头。
血迹犹如朵朵红梅,在寒冷中被润边缘模糊。
赵渊看着那些血迹。
更觉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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