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摇头,抬眼看谢太初,又问:“近日时常在想,是错?”
“殿下没错。”
“若没错,北山这些人又有什错?凭什他们便要为人打算而死。北山山坳中万人尸骨未寒。他们家人又何其无辜。”赵渊摇头,“口口声声说要救天下人,要救身边人。可又将这些无辜普通人弃之不顾。与赵戟……真有分别吗?”
“若殿下因为怜悯他手下军户,而放过韩传军。那开平屠城时死去数万百姓去哪里说理?”
赵渊愣愣。
“身在眼前、心却天涯。”谢太初道。
赵渊怅然若失:“是。心已天涯。、该怎办?”
谢太初握住他手:“殿下不用烦心,时间到,自然而然就知道。”
“好……”赵渊点头,“会让贺君多照顾些他。”
*
谢太初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拂晓。
嘈杂声从帐外传来。
昏暗中赵渊掀帘子入内,坐在床榻侧,给他掖掖被子:“你醒。”
“今日拔营?”
“是。”赵渊答道,“来开平有六七天,算下来顺天府援兵也快抵达独龙口。届时、万全、宣府如果同时发兵围剿,们很难逃脱升天。还是应该早些离开。”
“刀剑无眼,若战场上殿下因仁慈放过对方,那以韩传军五万军力,会对咱们肃王军心思手软吗?麾下六千人马,又何尝不无辜?”
“太初你曾经说过:‘如于人、于数人、于千人万人慈悲,对这天下苍生兴亡于事无补。若不能保这天下安宁稳定,便是置苍生万代于水火之中。’”
“殿下记得话?”
“记得,怎不记得。”赵渊道。
谢太初笑笑:“亦记得殿下话。谒陵后,二人逃难躲藏雪原中,殿下对
这次离开,绕北山而行,经榆林修正后重走宁夏。
宁夏、甘州二地军队根据之前消息已陆续结集,向着宁夏镇结集,只待肃王声号令。
谢太初身体欠佳,只能乘车。北山山路炸得面目全非,亦无法让大部队经过。故而绕行。
走到白海子时,马队在海子中汲水,赵渊掀开马车竹帘,去看远处北山。过会儿道:“北山战,杀韩传军部队近万人,逃窜两三万……又收缴五千。伤残数量亦难以计数……这些人也都是大端子民,这些人也不过是受军令,不敢不战。死都有妻子儿女,伤残回家后拿着那点抚恤金生活亦难以为继……以前说着要救眼前人,要救百姓……可这些人难道不无辜?是过于伪善?”
“殿下过于苛求自己。”
“殿下所言思路缜密,与在宁夏时有大不同。”
听谢太初肯定,赵渊便淡淡笑起来,只是他虽然在笑,却难掩其中悲哀。
“段宝斋,殿下如何处置?”谢太初问他。
“他自刺左目证明清白,又与父母决绝,愿向效忠。让贺君安置他去处。”赵渊说,“军医给他看过,刚才来报……如今左目已全然见不到东西。”
“其实……本不知道要怎处置他。可他自己,都想好。你不在那里,你没看见玉书面容憔悴跪着求宽恕,他刺瞎左眼时,血流半身,竟觉出几分快意。其实……罪魁祸首不是他,可是心中还是有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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