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称王,阴山再婚、归化城遇三娘子、韩传军领兵奔袭、阴山大雨中决定剑走偏锋孤注掷,开平焦土,北山之战……每件事都是惊天动地,赵渊寥寥数语中鲜活而出,严双林看得时哭时笑。
终于看到韩传军狗头落地时,他再也忍不住放下信件,痛哭涕流。
“知你与赵渊主仆情深,却并不知对赵家情谊也如此深厚。”
严双林拭泪,声音沙哑道:“是安南战俘,本就应送入宫中。若不是老肃王当年怜悯,便没有后来林奉安。赵渊待虽是主仆,却如兄弟……救命之恩不可忘。韩传军如此死,是苍天有眼。王爷大仇得报,
沈逐瞧他红眼睛,只觉得有些刺眼,勾起他下巴,把他眼泪逼回眼眶,道:“以后不许在面前自称奴婢。”
严双林微微点点头。
“走吧,换间屋子。”
*
二人出这院落,入沈逐主院,里面屋子里摆设简陋,是沈逐起居之处。
大约是对。
“这两个月,暗地里寻访许多名医,也找不少药材。皇太孙都并没有起色。”沈逐说。
严双林点点头,将锦被又在昏迷赵浚肩窝处掖掖,这才站起来,作揖道:“多谢大人。”
沈逐不知道他在谢什。
他虽不曾亲手杀太子,却也侮辱太子尸体,是行刑帮凶。
光溢彩,周身找不到点瑕疵,在沈逐手心滚动,竟让人觉得沉甸甸。
沈逐捏着珠子站起来,转身从后堂入内院。
他从回廊中穿梭而过,直到个偏僻小院出现在眼前,推门而入,精致小巧花园显出几分眼熟——正是之前那次严大龙秘访,安置皇太孙赵浚院落。
里面寝室,屋子大门半掩,沈逐推门进去,纱帐层层叠叠。
有人躺在纱账后床榻上,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待沈逐掀开帘子缓步而入,躺在床上人才似刚被惊醒,挪动几分。
沈逐从案几抽屉中拿出个匣子,打开匣子上玲珑锁,才从里面拿出封信,递给严双林。
严双林直紧紧盯着他手,如今他动作便连忙上前有些颤抖地将信拿在手中,半晌拆开来,从里面抽出几张信笺。
他不再顾及沈逐打量,全神贯注去看那信,信上飘逸行书,正是赵渊笔迹。
——奉安青览,见字如晤。
只看到这八个字,严双林眼中便已模糊,他在窗下展开信纸,字字仔细读着,生怕错过哪怕丝毫含义。
这样谢意,尤为刺耳。
他遂道:“进宝斋处来信。你要看吗?”
严双林抬头,眼神里透露出渴求:“是、是郡王……不,王爷消息?”
“是赵渊亲笔信。”
严双林眼眶红:“想看,求大人给奴婢观。”
有人正擦拭着躺在床上皇太孙赵浚手臂,见他回来,半跪在床畔,仰头看他:“大人回来。”
那人半撑起身体,却正是严双林。
此时若谁在来瞧他,已丝毫看不出林奉安模样,比起谒陵之时,他身形已抽条般拔起来,双腿修长,少些少年态,谒陵之乱让他心思也迅速地成长,在养心殿行走数月后,青涩少些许,多几分坚毅。
这样看他侧脸,沈逐甚至觉得落难后历经磨难赵渊也许也就是这样仪态。
仆随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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