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傅元青听错。
把“怨”听成“愿”。
可这又有什关系,他终归是愿意。
背负骂名,被当做人人唾弃已经十数载……他是*宦、是佞幸、是权阉……
只是即将被掩埋,腐烂在无人知晓暗狱中。
……为什不呢?
内心最幽暗贪念再也压抑不住滋生。
从未有刻像现今这般地疯狂。
就算不是又如何?
“起身。”傅元青说。
那陈景沉默起身,身形笔直地站立。
“你知道今日来,是要做什?”傅元青问他。
“知道。”陈景回答,“方少监跟属下提过。”
“是什?”
“是。”方泾道,“在整个大端疆土内,寻得与万岁爷样貌年龄相仿、样貌相似之人。从小养大,又加以严苛训练。为就是在皇上周边、若有日皇上遇险、可以身抵死。”
“既然是死士,为何又入诏狱。”
“干爹觉得此人和陛下像吗?”
皇上已经岁余不曾单独召见他……记忆中少帝还停留在更年轻些年岁。然而傅元青还是根据印象去仔细打量。
“不似少帝,倒像先皇。”他说。
方泾极为机灵给他拉开纱帘。
傅元青紧紧盯着那个人。
只觉得自己心脏疯狂在跳,这些年来都不曾跳得这般紧锣密鼓。
他张嘴问话,声音又像不是自己,从遥远地方传来。
“你叫什?”他问。
也许是老天爷怜悯他……才有这个人,才有这个法子。
就让他留下这点小小秘密,留着对先帝那些僭越念想。
用这年轻人那眼中寒潭滋润自己早就干涸之心。
“你可有怨?”傅元青问,“你会死,炉鼎活不长久。”
陈景抬头,他平静回答:“若能为您续命。愿意。”
“做掌印炉鼎,与掌印双修。”陈景又道。
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赵谨。
赵谨先天体弱,没有如此健壮过。赵谨以温和内敛,没有这个人散发出来冰冷气息。
赵谨死十三年。
而这个人生命鲜活,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正是青春岁月。
这陈景和现今少帝长得有些不同,可与先帝赵谨几乎长得模样,所以他刚才顿时失态。如果不是因为年岁对不上,他会真以为,这个人就是赵谨,是他当年最好挚友、兄长与君上。
“他这些年来逐渐长开,与陛下长相已是有些许不同,无法再用。”方泾道,“干爹也知道,死士门……若不可用,则只能死。前些日子,便已送到诏狱,在底层等死。干爹,您收他,他还能再活些日子。您若看不上,回去便要送他杯鸠酒,死无声无息。”
陈景安静跪着,神色平静。
似乎面前两人所说并不是他。
似乎傅元青决定影响到也不是他生死。
那人身黑衣劲服勾勒出强壮身体,头发紧紧盘在脑后,面容轮廓深邃,眼神明亮,虽还带些许少年人气息,可已带上沉稳不乱气质。
那人抬眼瞧他眼,又垂首道:“陈景。”
这两个字被他醇厚声音发出来,仿佛是在胸腔里引共振才波动嗓子,蔓延开,蔓延到他心底。
“这个陈景乃是东厂里给万岁爷养死士。”方泾在他身边小声解释。
傅元青回神:“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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